陆杨氏是个贤惠的,精打细算,买了棉花和布匹回来,给全家人做冬衣。
穿上新打的棉花做的衣裳,浑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哪像往年,冻得浑身哆嗦手脚生满冻疮,夜里冷得睡不着,好多个夜晚,她都是和陆芳互相挤在一起取暖,度过寒冷的冬夜。
景年年纪尚小,对过去的两个冬天没什么记忆,刚看见雪的时候,兴奋了许久。
不过看久了也就那样,不能出去玩儿,阿兄还说,不能盯着雪看太久,眼睛会坏掉,看不清东西的。
鼻尖萦绕的烤红薯香气实在诱人,景年吸了吸鼻子,从凳子上爬下来,摇摇晃晃走到炉子边。
“阿姐……”
“怎的了?”陆蓉正在剥红薯皮,刚从炉灶里拿出来的烤红薯热得烫手,在她手上来回倒换着。
景年拖着小板凳在陆蓉脚边坐下,捧着小脸发愁:“阿兄还没回来。”
陆元也没闲着,正在修家里的一个凳子,闻言道:“还没到下学时间,待会儿阿爹去接他回来。”
二月份就要考试,约莫一月份的时候,县署会公告考期,陆景堂就得报名。
报考需要找五个同考的学生互结保单,就是彼此做担保,如果他们中间有人作弊,五人连坐。
不光如此,还得有一个廪生具保,学堂的夫子就是廪生,已经答应帮陆景堂作保。
这些人都得提前联系,事情也得提前安排好。
恰逢过年,年一过便离考试越来越近,这些杂事自然在年前处理好才妥当。
于是家里人终究还是晓得了,明年二月的县试,不光三房的陆景贤要下场,陆景堂也一样要去考。
景年对阿兄是信心满满,他还不太明白什么是考试,但阿兄想做的事情,还有做不成的吗?
其他人就不像崽崽那么乐观了,陆景贤读了有五六年,都不敢下场去考。
今年若不是他爹突然死了,指不定还是不会去。
陆景堂才上了几日学堂,连陆景贤十分之一都没有吧?竟然也要去考试了。
陆杨氏私下旁敲侧击说过好几次,让他放心去考,不管考什么样,阿娘一定会继续供他读。
陆元也这么想,但他依旧高兴。
他儿子跟他不一样,是个会读的,连先生都夸,他在学堂里头的时候,从来没得到过先生一句夸。
当然,先生也没骂过他,就是对着他叹气,说“朽木不可雕”。
他会木匠活,晓得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就是朽木,他三弟便是良材。
陆元现在是态度大变,先生夸他儿子聪明,他家二郎才读了几月的便能挣钱,老三都不能!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长子,比他三弟厉害!
陆达考了那么些年,才考中一个童生,他儿子比陆达厉害,岂不是能考中秀才?
多考几年也没关系,他家老大读,花钱比陆达少多了,供得起。
想到这些陆元心情便舒畅,教育起幼子:“五郎,你要多跟你阿兄学学,日后阿爹也送你去学堂。”
景年正在啃烤红薯,含糊不清地应声:“嗯嗯,年哥儿知道啦!”
屋里没有更漏,陆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去接长子下学。
还没等他披上蓑衣,窗外呼啸的风声中隐约传来敲门声。
陆元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
片刻后,陆景堂裹着一身风雪走进来,陆元跟在他后头,替他拿着一个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