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薛川执拗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白胜男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二更时分,又特意差人在他的房外多加了几个侍卫防守。
“陛下还没休息?”
披着衣衫从暖阁走来,季洵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心疼道,“薛大人的心情,陛下应该能够理解,您又何必自己为难呢。”
拍了拍软榻示意他坐过来,白胜男依进他的怀里,没有言语。她了解薛川,那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不是不理解,正是因为太理解,才担心。
“早上还要上朝,陛下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去面对更多朝中大事,您是一国之君,任何一个决定都不能马虎。”
白胜男不厌烦季洵的苦口婆心,也不觉得他是在啰嗦,更不觉得他是在干政。反而她很喜欢身边有这样一个清醒的人,能够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坏了规矩和律法。
“我知道,但我睡不着。”
“我给你哼唱个童谣吧。”
“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娇嗔的拍了他一下,白胜男自言自语道,“很久没有人拿我当过小孩子了,大概是从四五岁开始,我就被剥夺了本该天真烂漫的童年,云烽,你给我唱吧,我想听。”
“那我得先把你抱到床上去,行吗?”
季洵的脸颊微红,那是白胜男很喜欢的娇羞,她笑着点点头,暂时拂去因薛川而产生的重重阴霾。
温暖的床帏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温暖,白胜男看着季洵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心中满是温暖。
“你要坐到床边吗?”
握住他的手,白胜男的声音带着些许柔媚,澄澈霸道的眸子里此刻也满是化不开的温柔,季洵只看了一眼,便连忙将脸别了过去,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坐在矮凳上就行。”
“云烽,你一直这般害羞吗?”
红唇微抿,我见忧怜,白胜男撑着身子将脸凑过来,他猛的向后闪躲,却忘了矮凳下面还有台阶,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坐在地上。白胜男既觉得好笑,又心疼,忙从床上跳下,将他扶了起来。
“地上凉……”
季洵的话音未落,白胜男已经跳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脖子,纤瘦的双脚随意摇晃,俏皮的如岁孩童般可爱。
“云烽,你真可爱。”
白胜男的爽朗让季洵进一步折服,视线缓缓下移到那双红润的唇上,他缓缓俯身,却在最后一刻停止,徒留白胜男兴趣索然的钻进被窝里,嘟起嘴唇,满脸不悦。
但随着季洵口中哼唱起童谣,白胜男的面上又浮出了笑容。她翻过身来再次握紧那双充满力量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直至进入梦乡。
许是季洵在旁的安全感,许是童谣带她进入了稚子时期的欢乐,白胜男出奇的没有做噩梦,虽然这一夜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朝堂上,已有朝臣听说陛下留了一个男子在暖阁过夜,如今见陛下满面春风,不免朝着闺阁乐趣上面想象。
卫元庭并没有听说季洵留宿皇宫的事,只是单纯的见陛下精神不错,心里欢喜。
“众卿有事请奏吗?”
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朝臣们纷纷看向站在第一排的右丞相司徒林和第二排的刑部尚左煦,两人互相谦让几句后,司徒林手持朝笏先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司徒林有事请奏。”
“爱卿请讲。”
左右丞相之分,让司徒林这个右相常年受着李瑞的压制,如今李瑞因谋逆大罪已押天牢,司徒林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但陛下却迟迟未对自己进行封赏,不免担心会出现变数。
“启禀陛下,罪犯李瑞及其同党已经定罪,但据臣等所知,李瑞之谋反并非单独为了一己之私,也并非仅仅与刘氏媾和,而是因为他找到了原韩国皇子。”
司徒林的言辞并未在朝堂上引起过大的轰动,白胜男意识到,他们若不是早就知道李瑞谋反的原因,就是已经形成了新的利益群体,打算彻底将李瑞一党全部拔除。而显然,司徒林这个右相,就是这个新的利益群体的带头人。
“哦?是吗?朕亲审李瑞时,他可是清楚的告诉朕,那个所谓皇子,早就死了,消息是他道听途说来的。”
白胜男的话很有力度,但司徒林却不打算顺着她的话认怂。作为朝中唯一的正一品官,他必须尽快形成自己的利益群体,并将李瑞的党群全部拔除、坐到左相的位置,否则,已经五十五岁的他,恐再无翻身之日。
“李瑞贼人至今还不肯与陛下说实话,真是该杀!”司徒林聊表恨意后,继续道,“回禀陛下,臣听说,原韩国皇子尚在人间,并且这个皇子还是原韩国薛皇后的嫡子,五皇子赵学川!”
“爱卿可有证据?”
白胜男想,李瑞写下的名单,自己已经一一核对过,并将之全部秘密召进宫内言明厉害,司徒林就算还有证据,也没证人,孤证难定罪,他的算盘是打不响的。但白胜男没想到,李瑞自己死到临头,还犯了糊涂,留下了两个最不该隐去的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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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陛下,臣不但有证据,还有证人。”
随着司徒林的声音落下,两个正三品大员分别从队列的左右两侧走了出来,他们都是李瑞党的核心成员,也是韩国遗民。
“臣邹亮,参见陛下。”
“臣刘启寒,参见陛下。”
白胜男忽觉心头一颤,抬抬手示意二人平身。司徒林并没有意会到陛下的不悦,继续道,“禀陛下,邹大人和刘大人曾与李瑞有过交流,他们明确的听李瑞说过,原韩国五皇子赵学川还活着,并且……”
司徒林顿了顿话音,眉眼一抬,刘启寒连忙接话道,“去年腊月十八那天,罪臣李瑞邀请臣过府一叙,并告诉臣五皇子,不,是原韩国五皇子还活着的消息。”
“他为什么告诉你?”
白胜男的声音已盛着愤怒,刘启寒以为陛下是因自己私交罪臣而动怒,连忙跪到地上,叩首道,“臣有罪,臣曾是韩国遗民,与李相是同乡,所以李相才对臣信任有加。”
刘启寒的档案里已经写明其出身韩国,司徒林知道他不过是吓破了胆子而已,便引导他道,“你且告诉陛下,他是如何说的?”
“李瑞告诉臣,五皇子还活着,而且在御前活的很好。”
“哦?御前?”司徒林故意装作不知情,继续道,“是御前的谁?”
刘启寒低着头不敢看陛下,只得在司徒林的催促中,快语道,“正是陛下的御前侍卫,薛川,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