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的宅门紧闭着,夜幕下万家灯火温暖地亮着,只有一户什么光都没有。
落寞地如同荒山里的古寺。
古逐月想推开门走进去,却发现门是假的。
因为他的手从门板里穿了过去,他跨过门槛,整个人之间走到了院子里。
这是视觉上的门,并非真实存在的。
“你怎么回来了?”古逐月看到了容虚镜,她坐在廊下,手里捧着早就冷却的小暖炉。
“有人要来这里。”容虚镜说。
真正的木门静静地躺在古逐月脚边,院落里的积雪上布满了杂乱的痕迹。
有人从这里踩过,还有兵器拖过,还有手掌的印记,甚至有些地方看上去还像是被跪过。
“你没事吧?”古逐月走到容虚镜的跟前站定。
起前两人都是站着说话的时候,古逐月总是低着头。容虚镜现在坐在木廊边,古逐月难得跟她平视。
容虚镜摇头,她伸臂抬了抬手掌,积雪里的木板飞了起来。当她握紧手掌时,木板又落了下去。
门口障眼法一般的假门也散做一团微光,容虚镜看着古逐月:“你叫我不论去哪里,都要回到这里来。”
“这里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毁掉了,我还能回哪里去?”
古逐月有些词穷,如果容虚镜要这样理解,那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我的意思是,”古逐月尝试解释,“要知道怎么找到‘回来’的路,这个回来……”
是指回到我的身边。
古逐月突然停下了,按照容虚镜的思维方式,古逐月也不太好确认她会把这句话理解成什么意思。
但潜意识告诉古逐月,这话不能这么说。
“这个回来,”古逐月说,“是指回到你熟悉的人或者是能保护你的人身边去,你现在忘了很多事情,没有守着你,我怕你再出什么意外。”
容虚镜一言不发地看着古逐月,古逐月一时间也摸不准容虚镜到底有没有在听。
“我讲明白了吗?”古逐月问她,“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再仔细解释。”
“哦对了,”古逐月突然记起来,连忙补充道,“这是说你现在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你如果回忆起来你的过往,你想去哪里就去,没有‘回来’这个概念。”
“为什么?”容虚镜冷不防地问他。
“因为你不需要谁保护啊。”古逐月脱口而出,“还能因为什么?”
“我在等你的时候,”容虚镜没有过多纠结古逐月的语意,她伸手指了一下天上的星星,“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未来。”
“他的?谁的?”古逐月问。
“尉迟醒。”容虚镜淡淡地说,“他明天会死。”
古逐月猛然往前一步,抓住了容虚镜的单薄的肩膀:“会死?!为什么?!”
容虚镜没有挣开他,她用食指指腹点在了古逐月的眉心,一脉星光钻了进去,未卜先知的来日之事如同戏剧般在他的脑海中上演。
古逐月抓着容虚镜肩膀的手缓缓滑落,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换成你,”容虚镜问,“你怎么选?”
古逐月失神了许久,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怎么选……都是死路?”
容虚镜没有回答他,她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一口温热的白烟被她呼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寒冷吞没。
“大概是。”容虚镜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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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将军。”启阳夫人在上林苑出口的八角亭里站着,似乎是等了他很久。
陆麟臣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启阳夫人一身红衣,在被积雪覆盖的天地间无比显眼。
通往八角亭的路被藏在雪下,陆麟臣踩着深及脚踝的积雪走过去,进入亭中时站定行礼:“启阳夫人。”
“我想在这种天气里推诿寒暄的话实在是过于矫揉造作,”启阳夫人说,“开门见山,我在这里等候就是为了询问太极殿中,对于我儿子的事,是如何商议的?”
“夫人也是这样拦住我老师的?”陆麟臣问。
启阳夫人轻轻点头,耶育泌来信说尉迟恭私自带病南下掠夺边境城池,她刚想去找李慎,就恰好遇上了宁还卿。
“泊川的人告诉我,”启阳夫人说,“有人带头打仗了,我想一定会连累到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