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市禾乡。
闻山从山上下来,到半山腰的茶馆似的房屋,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发现祭司坐在里面。
脚步一顿,他走了进去,淡淡道:“怎么着?你认的儿子没有亲自伺候在你旁边?你来了这么久,连我妈都没去看过一眼。”
他似乎也觉得说这些很没趣,不由祭司阻止便自动闭嘴,背身坐在桌前,拿起匕首继续削灵牌。
他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地细细削着,全然当祭司不在一样,木削细碎蜷曲,不一会儿就堆了一小堆。
他边削边轻轻吹拂木削,指腹摩挲着边缘。
祭司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灵牌,这灵牌闻山闲来无事就拿着刀修整,已经连续几日,上面还没有刻字,他忽然出声问道:“你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刻这个灵牌还有什么用?”
“人死了做什么都没用。只是活着的人想做而已,为的也不是死人。”闻山停下,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那么愧疚。”
他将桌上的木屑扫进垃圾桶里,细细打量着灵牌是否对称,哪里还需要削得光滑,还要摩挲打磨。
“我早些年没有一个安定的地方,孤儿院里待过三年,然后又去读了大学,大学读完也没找到什么好的工作,这儿跑那儿跑的,居无定所,人飘着又怎么带着我妈的灵牌?她在这儿,以后我也就安定在这儿。”
他说得很淡然,像谈论一日三餐那样平常,并不伤感,也不唏嘘感慨,却听得闻震东神情有些恍惚。
闻震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所有的东西都会是你的。”
闻山对此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现在需要人手的地方多。”
闻山转头看着他,很平静地问道:“如果他真的得手,我真的死了,你也会像现在这样无所谓吗?你知道秦宏天吗?”
“他为了不让你捏住他的弱点,亲自解决,秦凯这个无脑的富二代瘾君子恐怕到死都不敢想,杀他的人会是他的父亲。”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像要借此看穿他,他心里最为在乎的是什么,他的灵魂有几分是闻震东,有几分是祭司。
闻震东神情微变,“你觉得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闻山撇开视线,“我爸叫闻震东,不叫祭司。我爸会心疼我,祭司不会。我爸无条件信任支持我,祭司不会。”
诺基亚振动,他当面查看,然后把手机递过去。
“龙华同意在这儿见面,时间,后天上午十点,让他们准备好货,还得需要弄一个之前就吸食krat的人给他们看看效果状态,这个人之前接触的都是海洛因,对krat不了解。获得对方信任还需要费点心思。”
祭司看了一眼,把手机递还给他,“你是怎么认识龙华的?”
闻山说道:“早年跑香港散货的时候见过,没说上话,也没什么交情,只是他身边有个叫松哥的马仔,我救过他,不然像krat这种海洛因的替代品,要抢人家原有的市场,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搭上线。”
“不过只要打开这条销售渠道线,krat比海洛因还好卖。”
“市场和海洛因有重复交叉,但也完全可以开辟自己的市场,警察端掉一个饮料厂,我们就还可以重新建另外的饮料厂,生意放到医院、药店做风险太大。”
“但是放到保健品公司、健身房、私人疗养院、高级养老院就要容易隐蔽得多,龙华两兄弟,一个做保健的,一个做高级疗养院的,门路倒是比原来的秦宏天对口得多。”
透明玻璃瓶里装着褐色的胶囊,在闻山掌心里抛了抛,“这个东西中老年人比较喜欢,高级疗养院嘛,不是退休的高干,就是富贵企业家,钱来得不就更容易一点吗?”
又能挣钱,还能打通各种关系,寻得庇护。
祭司抬眼看着他,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自信,松弛,不屑。
相比于毒蛇的阴冷凌厉,只知道威胁手底下人空口画饼的做法,闻山随和得和所有人打成一片,好处给到实际,惩罚起来的时候又毫不手软。
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管理者。
让人亲近,让人敬重,又让人恐惧害怕。
有时候,祭司能从他身上看见自己曾经年轻时的影子。
阿坤甚至说过,他们是父子,是一样的人。
祭司微微侧头,镜子里映照出大半张侧脸,难以抹平的皱纹沟壑,眼角下垂,白发在黑发中已经多到难以忽略遮掩。
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从衣兜里递给闻山一个,“钱的事,以后你来管。”
闻山一愣,没有立即去接,“刚还不是要认别人做儿子吗?现在就宣旨继承皇位了?”
祭司笑了起来,他不是不在意他这个父亲吗?
怎么毒蛇要认他当爹,他就不依不饶地提了好几回。
他的儿子自小闹脾气就别扭,喜欢说话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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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没有回答,只是把塞在他的手里,握了握,看着他,颇有些郑重地说道:“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东西都是你的,以后就靠你了。”
闻山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