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
惊涛猛烈地拍打着山崖,柔软的沙滩被海浪拍打席卷又褪去,一艘船和几辆快艇在这里停下,秦宏天一身笔挺西装,穿着毛呢大衣,戴着怀表,围着围巾。
风浪太大,他压了压帽子才缓步走了下来。
船上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黑白西装。
腰后别着枪,手里拿着各种武器,甩棍、匕首、冲锋枪,这些人带着耳麦,其中有几人提着箱子,齐整地跟在秦宏天身后。
岸边留守五人,其余都跟着秦宏天上岛。
岛上有一片柔软的沙滩,再往上就是矮灌木、丛林,临近沙滩这一面是缓延上去的坡,岛的另一面却像是刀劈下来的直峭陡崖。
秦宏天带着人从小道上上去,穿梭过矮灌木,走进岛上的深处丛林,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瞧见前方的篝火堆。
篝火前的人也看见了丛林中的灯光,双方顿时都警惕起来,几秒后,又都放下了枪。
秦宏天走近,说道:“这么冷的天还选个这么冷的交易地点,张老板是在刻薄我吗?”
张裴祯笑了笑,“秦董事长这么有钱有势,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顶好的,管着这么大一个集团,慈善做得好,百姓媒体争相称颂流传你秦董事长的美名,那些当官的还得看你脸色行事,给你面子。”
“不像我们风口浪尖讨生活,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你这样事事占好处,很容易让人嫉妒的,刻薄你一下又怎么了?”
秦宏天大笑了起来,“张老板真是抬举我。”
瞬息之间他又敛了神色,眼神顿变,“谁能想得到我这样的人,是在你们手底下讨生活。”
张裴祯神情自若,语气淡然,“秦董事长这不是说笑吗?你可是我们最大的衣食父母。”
秦宏天扫了一眼始终坐在篝火旁垂眸不语的闻山,没有就此揭过。
“可不敢,张老板心里打的算盘响得算盘珠子都嘣我脸上了,我要是装聋作哑,怎么带这帮跟着我的兄弟?”
他上前两步,“让阿朗过边境检查关卡,替你们遮掩真正的运货路线,还借他的手替你张老板点了祭司的一个茶厂,你这事做得可真是周到啊!”
“秦董事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和我,不就是‘我们’吗?一起做的事怎么能叫让你的人替我?阿朗可不是一个人去的,我的人也在。”
“哼。”秦宏天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接受他这个说辞。
张裴祯微微笑道:“江朗最后不是安全回来了吗?秦董事长,你的人我们没让他把命丢在外面。”
秦宏天瞥向闻山,“如此妙计,是出自他的手吧!”
闻山没有抬头,依旧平静地盯着面前的火苗,火柴哔啵哔啵地烧着,这里明明剑拔弩张,两方的人手里都拿着各种武器,紧盯着对方。
张裴祯和秦宏天你一言我一语,谈话中已经交锋,你推我拉打太极。
可闻山就这么坐着,轻松自在,倒给坐出一种岁月静好的荒诞感来。
秦宏天既没有点名道姓,他便也不吱声不抬头。秦宏天这一口气顿时哽在喉咙间,越发难受了。
张裴祯幽幽地看着秦宏天这憋屈的样子,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等这口气哽得快要忍不住撒出来时,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提醒,“秦董事长,你今天是来算账的还是来赚钱的?”
“钱要赚,账也要算清楚。”秦宏天硬气道。
“怎么算?”闻山站了起来,向前两步逼近,“姓秦的,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我们老板脾气好不跟你计较,那就我来和你掰扯掰扯这账。”
“原本,我们从外进货,你在内销货,各自分工,合作愉快。大家有钱一起赚,谁也碍不着谁。可你想把外面这条线也一起吃了,断我们的活路,难不成我们还得任由你骑头上欺负吗?”
“你!”秦宏天怒指喝道。
枪械纷纷抬起对冲,气氛瞬间紧绷如弦,随时断裂。
然而闻山没有把这种紧绷放在眼里,他抬脚将一根树枝踢进熊熊烧的火堆里,“天堂酒吧警察扫毒,是谁冒险把你儿子带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秦宏天,“碧水村的事情,又是谁帮你阻拦林默继续查下去的?还有,又是谁帮你遮掩房的事?”
“秦宏天,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不仅试图破了这规矩,还不依不饶地想要算账,你算的什么账?真他妈要算起来你可得出出血才能把这账抹平了!”
闻山一把夺过旁边人的冲锋枪,咔嗒一声子弹上膛,枪口瞬息之间对准了秦宏天的眉心。
秦宏天的眼眸微闪,定定地看着闻山。
气氛顿时紧张到极致,风从丛林中刮过,篝火火苗不安地窜起,火星飘飞,哔剥哔剥的声音清晰作响。
僵持半晌,张裴祯走过来,轻轻地按下闻山手里端着的枪,“闻山,怎么能对秦董事长这么无礼?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仇人。”
闻山缓缓放下,秦宏天的杀意这才慢慢敛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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