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道:“结果‘组织’向‘长春’索要‘人种子’,他却不愿意交出来,‘陷空’才出动,盗宝药鼎,实则也是最后的警告!而此人选择以铜网阵暗算了你的三哥,就是彻底决裂,所以后来的命令,变成了杀死‘长春’,并且夺回‘人种子’?”
白玉堂沉声道:“你前面都猜对了,唯有最后一点错了,夺回‘人种子’原本不是我们的任务,而是后来临时改变的,正因为如此,三哥才会失手……”
狄进问:“正因为他失手了,最终的过错,就变成你们的了?”
“‘组织’规矩森严,有专门惩处的手段!”
白玉堂想到了之前被“锦夜”暗算,眼中露出厉色,冷冷地道:“四哥至今还在受罚,我才会出手,在江南之地掀起风波,一路查到京师来!”
“好!”
狄进基本弄清楚了双方冲突的前因后果,却还补充了一个细节:“你之前说过,在炼丹上,崔琦比起崔致庸更加狂热,此言可有根据?”
“当然有!”
白玉堂冷冷地扫了眼崔琦:“三哥夜探崔家,回来后告诉我们,丹房内唯有崔致庸和护卫首领齐大能进,连嫡系子女都进不去,他很怀疑这位护卫首领的身份!而有一次贴近外面,还听到癫狂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再加上此人一口咬定是我死而复生回来了,我作此判断,难道有误么?”
“这样么……”
狄进眼角余光一扫,发现燕三娘面容肃然。
不仅这位人型测谎器,全程没有发出质疑,他通过神态举止,也认为白玉堂没有说谎。
或者说,站在白玉堂的视角,整起案件的过程就是如此发展的。
于是乎,狄进转向崔琦:“你有什么可说的?”
崔琦的身体同样虚弱,蒙汗药的副作用尚未完全过去,行刑的伤势也在,哪怕有着练武的底子,也吃不消了,一时间更是有些发懵:“我……我不会炼丹,入丹房也是被崔致庸传唤进去,每次只在外间守护,而且那烟气迷得我昏昏沉沉的,怎会癫狂大笑?”
白玉堂冷哼一声,摆明着不信,狄进则立刻问道:“那你明明没有见到‘陷空’的真面目,为什么认定‘陷空’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崔琦喃喃地道:“是……是崔致庸,他有好几回念叨着,告诉我世上有人能百病不沾,有人能起死回生!我起初也不信,但他信誓旦旦,说得多了,又听到了‘陷空’的遭遇,我就认为‘陷空’的名号下,只有一人!”
燕三娘看了看两人,皱起眉头。
显然,她判断不出真假了。
或者说,她认为两边讲的都是真话。
狄进心里有了数,再度问道:“崔致庸的身体上可有胎记?可有早年受过伤势留下的疤痕?”
崔琦有些怔仲:“他寒暑不侵,整日便是宽袍大袖,我如何看得出来?”
“寒暑不侵,宽袍大袖?”
狄进眉头一动:“说清楚些!崔致庸是巨富之身,平日里宴请待客,四季常服,不可能只有一套吧?”
“自然不是一套,但表面看上去,却似是一套!”
崔琦解释道:“他是真的寒暑不侵,下雪的寒冬,那宽袍大袖是薄薄的丝绸所制,到了炎炎夏日,却换成了厚厚的棉布,依他所言,这是修行的正果,许多人都敬之畏之,视作半仙一般……”
“冬燥夏凉,果然如此!”
狄进目光一亮,立刻问道:“你再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身上可曾出现过什么不好的症状?”
“有!还真有!”
崔琦凝神想了许久:“有一次他卷起袖子,我看到他的胳膊上,隐约有一颗颗红肿的斑点,看上去十分渗人……”
狄进道:“那现场留下的残肢,有这样的斑点么?”
“这……”
崔琦愣住:“我们当时都乱了,主要看的是头颅,都在辨认是不是员外,哪能顾得上观察胳膊和腿?”
在场众人都是才思敏捷之辈,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渐渐变了。
在此事上,白玉堂最是关切,急急地问道:“狄三元的意思,莫非死去的崔致庸是假的?”
狄进道:“但凡分尸案件,凶手的目的大致分为四类!”
“其一,通过肢解尸体,方便转移运送尸块;”
“其二,通过肢解尸体,模糊死者的身份,以头部缺失为多;”
“其三,通过肢解尸体,掩盖死亡原因,避免行凶时留在尸体上的某种痕迹暴露,指向凶手的身份。”
“最后,则是纯粹的情绪宣泄,要将仇人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才能一泄心头之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