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娘子被绑架,第八日。
午时。
……
“汴京的蜜饯果子!汴京徐氏的蜜饯果子呦!”
嗓门清亮的伙计吆喝,吸引了行人的注意,一问价格,大多数摇着头离开,也有人开始排队。
后世都说南甜北咸,但此时的口味恰恰相反,北方大汉喜欢吃甜食,南方人则倾向于咸香,“北人嗜甘,鱼蟹加糖蜜,盖便于北俗也”。
狄进也在排队的行列中,等到了他,取出钱囊里的铜钱,对着店家道:“来一份超大袋的。”
“超大袋?”
伙计挠了挠脑袋,还是店家机灵,拿小铲子将四五个蜜饯往大袋里一添,娴熟地递了过来:“二十五,承客惠顾!”
“确实够贵的……”狄进心里嘀咕了一句,接过回到街边。
狄湘灵已经买来了胡饼,交换之后,立刻丢了两枚蜜饯果子在嘴里,眼睛眯起:“唔!好甜!汴京的果子就是不一样……我刚刚想了想,这贼人是不是和‘白胜’相像啊?”
狄进笑道:“难得姐姐还记得那故事,确实有几分相似。”
起初选择抄的小说时,他考虑过要不要将水浒传改头换面,就将里面的不少经典故事挑出来,讲给狄湘灵听,观察反应,其中就有《智取生辰纲》的篇幅。
“吴用团伙之所以暴露,是因为有了横财后,白胜在赌场中挥霍露了富……”
狄湘灵记忆很好,还清楚具体细节,但又提出疑问:“可为何这几日,贼人就一定没在赌场出没呢?”
“我不久前在路边见到一位索唤……”
将那少年的遭遇说了一遍,狄进分析道:“雷老虎的手下用极其粗暴的方式追凶,必定打草惊蛇,而这伙贼子作案多起,至今未被发现,也是谨慎之辈,他们已经拿到了赎钱,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销就够难受的了,再听到这个消息,做贼心虚之下,很有可能干脆不去赌坊,眼不见心不烦,根据这个特征,我们就能筛选出对应的目标……”
狄湘灵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着,一家赌坊已经遥遥在望。
按照宋律,聚众赌博是犯法的,但很可惜,宋人嗜赌,参与赌博的名人实在太多了,比如宋仁宗跟宫女赌钱,输了耍赖不给,遭到嘲笑,比如李清照视赌博为闺房之雅戏,赌起来废寝忘食……
天子带头,臣子效仿,民间百姓中大事小事都可以用来赌博,法律自然名存实亡,赌坊也公然开办,背后都有江湖中人的参与。
狄湘灵直接唤出一個伙计,将特征复述了一遍,询问起来:“可有这样的人?”
“十一娘子安好!”对方先是小心翼翼地问候了,然后想了想道:“这像是说的老石头,他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发笔横财,听过是干了摸金校尉的勾当,五个月前就发了一笔,连输了三个晚上,这几日没见着人……”
“还有么?”
伙计又说了三四个,狄进默默记下,发现人数比他预料的要多,想来嗜赌成性之人,最是擅于从各种途径中获取钱财,因此赌场见怪不怪,幸好加上这几日没出现的条件,否则根本无法筛选。
狄湘灵则挥了挥手,让伙计进去,然后马不停蹄:“走!去下一家!”
到了第二家,之前记下的两名赌徒出现在了这里,从名单上删去,又加入了几个新的目标。
这般增增减减,一座座赌坊走过来,直到太阳西下,狄进和狄湘灵已然将城中具备一定规模的八家赌坊都滤了一遍。
最可疑的目标,只剩下两人。
老石头,四十多岁,居无定所,疑似做盗墓的勾当。
陈小七,三十岁不到,家住城南,擅相扑之术。
狄进基本锁定后者。
陈小七,擅相扑之术,曾在各家宅上表演扑戏,博取赏钱,三年前与仆婢勾结,偷盗财物,坏了声名,后来便流连于赌坊之间,整日厮混。
每过一段时间,陈小七都会骤得一笔横财,在坊内大赌数日,还流连青楼,据他所言,钱财的来源是因为教出了一个徒儿,以扑戏得了贵人赏识,那徒儿感恩,时不时地接济他。
这几日间,陈小七在各家赌坊都无踪迹,以前三日不赌,他可是浑身难受……
“过往经历,拥有接触大户,探听绑架目标的机会。”
“生性嗜赌,钱财来历,符合并案侦查的线索。”
“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更敢对雷家下手。”
“三件都符合特征,就有了重大嫌疑!”
狄进望向城南方向:“就是他了!”
这个目标,把握只在五六成,很可能是疑邻盗斧,真就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