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完西子湖回去后,温织一夜没睡好。
她做了噩梦。
梦里她披头散发置身荒野,放眼四处尽是半人高的草丛,十分凄凉。她跌跌撞撞在草丛中穿梭,然后越走越快,直到她止步在一具女人的尸体面前。
爆鸣的尖叫声划破黑夜幕布。
温织跪了下来,伸出颤抖的手,去将躺在草丛里那具破败不堪的尸体抱起。
她嘴里不停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尸体经过长时间曝尸荒野,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但身上那些死亡前被凌虐过的痕迹,每一片都触目惊心……
有勒痕、掐痕、烫痕、手骨断裂以九十度弯折。
温织小心翼翼拨开尸体脸上的杂草和污垢,泣不成声。
“妈妈,我是织织……我是织织……”
“妈妈,我是织织呐……”声音几乎低得快消失。
接下来有好长几分钟,温织再没能发出声音。
她的喉咙像被扼住了。
过了许久许久等她再开口时,嗓子像哑了一样,只见唇动,未听声音。
“妈妈别怕,织织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而悲恸中的人,使不上半点力气。
温织执拗地抱着女人尸体,怎么也起不来身,最后竟是连自己也倒下了。
等她再睁眼,发现自己身处灵堂,耳边是悲恸的哀乐,白色菊簇拥着温引溪的黑白遗照立在正中间,周围摆放着数不清有多少的圈,整个灵堂是一片暗淡绝望的灰白色……
一道斜着的影子自后方出现,脚步声时而平稳,时而虚浮,温织回过头,看见穆延舟苍白的脸。
她下意识喊了声:“爸爸。”
穆延舟抬眼,那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目若朗星,鼻如玉柱,骨相贵气。不惑岁月在他脸上历经一番沉淀并未留下明显痕迹,将比曾经那般张扬肆意,如今更显稳重。
此刻他一袭黑色风衣,苍白的脸像失了血色,神色间透着几分殃殃病态。
“织织。”穆延舟唤她过去。
他神情是温柔的,看温织的眼神有着身为父亲的慈爱。
温织一步一步朝穆延舟走过去。
穆延舟轻轻抬起手,掌心摊开,温织吸了吸鼻子,扑进穆延舟怀里泣不成声:“爸爸。”
穆延舟掌心覆在温织后脑勺,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织织别哭。”
温织的眼泪浸湿了穆延舟的衣襟,她再开口时,嗓子沙得快没了声:“我晚了一步,晚了一步……”
即使一切都摆在了眼前,温织还是无法接受温引溪已经死亡的事实。
她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妈妈还在,妈妈没有出事。
可是无论多少次睁眼,灵堂前的那张黑白照片都是那样的刺眼。
头顶落下穆延舟的沉稳的声音:“织织,别自责。”
“不……”温织无法说服自己不自责。
她哭了很久很久,最后穆延舟叫来下属展丰将她带走,她不愿意走,哭着说:“爸爸,妈妈她是被虐待致死的,妈妈她是被虐待致死的……”
温织无法接受的是,法医给出的鉴定报告——溺亡。
“不是溺亡!爸爸,妈妈她不是溺亡,不是溺亡,重新验,一定要重新验,爸爸——”
游完西子湖回去后,温织一夜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