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承寿皱眉道:“我那时还不知,郝庆玉是中钩吻毒死的,只是不愿刘昌彦那事传出去,他听到死了人,应该会逃走的,没想到刘昌彦居然来到院,当众污蔑我!他不该有这个胆子……”
狄进道:“那是因为有人向刘昌彦承诺,你会被捉拿归案!”
郭承寿眼睛大亮:“是凶手?”
“如果是真凶的话,倒有可能杀人灭口,然后被直接拿下……”
狄进道:“我已经拜托家姐,暗中保护刘昌彦,就怕那位真凶谨慎得很,一直隐藏在郝庆玉的背后,将刘昌彦招来的也是郝庆玉,那这条线也断了!”
郭承寿的神采又黯淡下去。
狄进问道:“有多少人知道,你平日所服用的药物里,有钩吻这味药?”
郭承寿想了想:“也只有我身边的仆婢知晓,他们煎药都在院中,我喜欢清静,很少有外人到访……”
狄进又问:“刘昌彦不知?”
郭承寿断然道:“他不知,我这新药方是这一年才开始服用的,以前都无钩吻作药引!”
狄进目光微动:“你对身边的人,可时常有打骂责罚?”
“没有!”郭承寿先是摇头,然后脸色微变:“阁下之意,是我身边有人将药方透露给外人?”
狄进道:“既然药方隐秘,那就只能作出这般推测了,或许是有心,或许是无意……”
郭承寿开始盘算身边的人:“我院中服侍的,也就葛老、楚三、卫大娘……这十二人而已!”
狄进的脸色木了木,你们生活都这么奢靡的吗,在学校上学时,身边的仆婢居然过十人?还而已?
所幸还能筛选:“能够接触到钩吻,甚至每回将之偷偷藏下一些的仆婢,是谁?”
郭承寿颤声道:“那就只有葛老了,每回煎药,都是他亲自看护,但是……不可能啊!”
狄进脑海中浮现出那位老仆,最初潘承炬问话时,都是由他代替这位郭家贵公子露面的,数度为自家公子争辩:“他是你郭氏的家生奴?”
“不是……但在我郭家也有十数个年头了,我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郭承寿说着说着,语气坚定下来:“他待我如子,绝不会害我!”
狄进道:“他没有亲子么?”
郭承寿缓缓地道:“十数年前河东灾荒,葛老全家逃难,卖儿卖女,最后连自己也卖了,我郭氏赈灾,挑选了不少手脚灵活的仆役,葛老便是其一……”
大户人家的仆佣,许多都是这么来的,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狄进稍加思索,还是锁定了这个人:“见郝庆玉的那一晚,是葛老与你同去;你在院的十二位仆佣中,是葛老最有机会偷偷藏下钩吻;而刘昌彦与你翻脸相向,剽窃集之事,葛老一清二楚……”
“而如果是葛老,也能解释郝庆玉为什么敢勒索你这位皇亲国戚,因为是你身边人透露出的消息,葛老肯定向郝庆玉保证,剽窃之事你绝不愿意对外透露,族中又有产业,会乖乖地付钱。”
“郝庆玉贪心作祟,但又害怕郭家的权势,估计是半信半疑,才留给外宅一封信件,写的是事情一旦败露,让她赶忙带着孩子前往他州,以防昔日勒索的钱财被追回,他却没想到,自己直接被合谋者毒死了……”
“很遗憾,根据目前的种种线索,无论此人有多么不可能作案,嫌疑都是最大的!”
狄进还有些未尽之言。
比如此前雷濬分析凶手特征,一是对被污蔑的郭承寿极度了解,一是让被害者郝庆玉感到放心,这个老仆也十分合理地满足了这两点。
郭承寿则听得如泥雕木塑,彻底呆住,许久后才喃喃道:“那一晚,郝庆玉勒索时,葛老确实在旁边劝了好几次,让我破财免灾……难道说就为了五千贯?就为了这笔钱财?要毁了我?”
说到最后,泪水从眼眶里滚滚而下。
“真凶还没有最后确定,只是目前最有嫌疑……”
狄进拉起了他:“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去当面问一问这位葛老,看看他是否做了这些,动机到底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