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成的刹那,危险也从四面八方同时出现。
那是二十余件截然不同的器物,有的如牛头鹿角,有的如蛇蝎硕鼠,有的如拂尘如意,相同的是,它们都极为精美,这些巧夺天工的木物件,群蝗般悬在青雾之间,密不透风地将封花与苏真笼罩。
“灰鼠、红雀、剑兰、角鹿——”
秋芜的手指在空中跳舞,像在弹奏一架并不存在的钢琴。
他居然给一件木雕都取了名字,并以名字精准地选定它们,四个物件被喊出名字时,宛若画龙点睛,忽然间化作了灵动的活物。
灰雾啮齿,红雀抖羽,剑兰垂落,角鹿顶撞。
它们齐齐锁住了苏真的要害,各展本事,一同发难。
敌人在初见时往往是最难缠的。
面对完全不熟悉的武功法术,哪怕是高手也极容易栽跟头,更何况,现在高手还在对面。
苏真手上没有兵刃,难以拦截住这些轨迹刁钻的进攻,只能靠身法闪转腾挪,躲避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释放这四件木雕后,秋芜确信苏真破不了这道法术,便没看他一眼,只聚精会神地盯紧封花。
秋芜又喝出四个名字:
“白叶、秋雪、黑炉、碳火——”
又有四件木雕活了过来,在雾中收缩膨胀,或飘零,或烧,将这方天地烧成绚丽色彩。
顷刻间,封花被危险包围。
她无法确定危险来自何处,便干脆忽视,一心朝他面门袭去。
封花最开始没用全力,秋芜发动攻势时才骤然加速,木雕物件从她身旁掠过,看似险之又险,却无一能触到她的衣角。
数十丈的距离一息缩短。
少女提了口气,膝盖下弯,骤然跃起。
手刀上切,瞬间斩中秋芜脖颈。
秋芜的喉结没有被切碎之前,嘴唇翕动,念了道极为精简的咒语。
嘎——
头颅飞了出去。
草木碎屑如雪飞扬。
秋芜消失不见,留在原地替他受死的,是一个木头为骨稻草为皮的假人。
几乎同时,空中一个形若公羊的木块裂开,几寸大小的羊雕腹部,秋芜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钻了出来,布料在他赤裸的身体上舒展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秋芜张开双臂,广袖在风中激荡,脸上的微笑越来越盛。
“我奉师父之命守在这里,本以为是个清闲差事,没想到这般难缠。苗母姥姥在老匠所中虽是出了名的叛逆,可她应该也没有无聊到要帮两个必死无疑的料人啊……咦?她好像在你们身上做了什么,让我仔细瞧瞧——”
一只木手在空中张开。
它没有雕琢的痕迹,更像是树枝自然的分岔。
它朝着封花的罩去。
封花闪身躲避,她身法已是极快,却快不过这只手,三息之后,她腾挪的余地被尽数封死,眼看已是困兽。
这时。
秋芜身后传来一道雷响。
他皱眉回头。
四件木雕刻组成的囚笼空无一物。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红影。
那是烈火般甩动的红发。
秋芜不理解这个红发少女做了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对方的力量暴涨了数倍,瞬间冲破他编织的囚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眼光毒辣,知道这并不是对方的真正实力,而是爆气后产生的短暂假象,并没有慌张。
两只木手臂在他面前出现,呈十字交错,拦截苏真的拳头。
木手臂在抵挡了两息后碎裂。
拳势稍弱,依旧狠辣。
秋芜不得不张开双臂,化掌去接。
撕拉——
秋芜的衣袖被法力撕裂,化作布条,他的长发向后飞扬,背衫帆鼓而起,以整个身躯去卸这一拳的劲道。
“到此为止了。”
虽有些狼狈,秋芜仍然接住了这一拳,他双掌回推,以一股柔劲将他撼回了地面,背脊与石头硬生生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