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太失礼了。”余烟问。
“这有什么,你不喜欢,不理他们便是,他们愿意跪就让他们跪着好了。”舞飞天咧嘴一笑,不以为然,他并非不尊重前辈,只不过,他见不得余烟为难。
“你知道南暝府在哪吗?”良久之后,余烟低声问。
舞飞天感觉到余烟说话的时候,手在微微地颤抖,他没问为什么,只是将她的手牵得更紧了些,“知道,我带你去。”
南暝湖畔。一片焦土,尘埃厚积……
望着眼前早已变成废墟的满目苍痍,余烟脑海中的碎片被一片片拼接,烈火如日,血色染红了湛蓝的天幕。厮杀声犹在耳边回荡,刀光血影,满地皆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南暝府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破败不堪的庭院,角落里碎裂的水缸,余烟记起当年是姑母将她藏在水缸里避祸,犹记得在那样的盛夏时节,令她遍体生寒的并非冷水本身,而是她无法看到水缸外发生了什么,耳朵里却充斥着死亡的声音,她不记得那令她恐惧的声音持续了多久,直至一切都归于沉寂。
前尘往事翻江倒海般充斥在脑海里,令余烟呼吸不畅。压抑无尽的黑暗,再次将她拖拽向死亡的边缘,身临其境。血色的火海中,她熟悉而又不愿面对的身影……
“烟!你怎么了?”眼见余烟呼吸困难,全身颤栗如筛,舞飞天赶忙探手搀扶,可任他如何呼喊,余烟却仍就没有半点反应。
残阳如血,撕心裂肺的哭豪冲破夜暮。
良久,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蔓延着整府南暝府。
“走吧,去里面看看。”
余烟强自稳定心神,拖着疲惫的身体前行,双腿却仿如灌铅,每向前一步都异常艰难,凭着幼年时的记忆,来到南暝府后院会客厅。
朱檐碧瓦早已付之一炬,余烟缓慢地走到客厅左侧,抚摸着地上厚厚得尘土,静静地平躺下来,这是她父母双双倒在血泊中的位置。当年,她并未看清父母是如何倒下的,她所触摸到的是已然凉透的,母亲那曾经温暖的双手。
余烟知道,永远也无法再感受到那样的温暖,却仍想离父母更近一些,侧身抚去厚厚的尘土,亲吻着地面,此时的她,很安静,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泪水却顺着眼角默然淌落……
舞飞天很想开口,却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跟随着余烟,侧躺在她身侧。
余烟曾和他说过,自幼父母双亡,却从未提起她父母是因何而离世,舞飞天猜想到,这里应该是余烟父母生前最后来过的地方。
夜凉如水,却远不及余烟内心的寒凉。
“走吧。”
余烟僵直得站起身,木然前行,自子夜至拂晓,自鱼白至黄昏,阴霾掩去夕阳最后的余辉,细雨绵绵,前路难行。
舞飞天双眉紧锁,探手拉住余烟的右手,“烟,歇会儿吧。”
余烟转身回望,良久后颔首。
烟雨亭。
黄昏烟雨,飘零无依,滚滚红尘,随江逝去。
身体与内心的疲惫很快令余烟沉沉入睡,梦魇随之而来,满目血色,火海中她不愿面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舞飞天看着睡梦中痛苦呻吟的余烟,脸上没有了平时的色彩,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凝重与深沉取而代之。他的心中有个疑问,他很清楚谁能解开所有疑问,他很想去问清,但此刻他实在不放心余烟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