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枉死
荣寿骇得一跳,很快沉静下来,“是申家大宅?那可真是晦气,这申家也真是不成器,家宅不扫如何扫天下,快,去看看。”妙闲素来话少,却很少说废话。
门口插杆站着的两名小太监麻溜地往申家暂住的小偏院跑。
妙闲脸色阴郁,阖了几次眼都沉不下心来,只好起身走到佛龛处点了根香默默拜了拜。
薛老太太抿抿干裂的嘴角,也有些气息不稳,没来由地她也感觉到一股煞气正缓缓从东南方向压了过来。
一名小太监跑得满头大汗,噗通一声跪下,细声禀告,“申家老太太点了院子里留下的下人,都在,一个没少,主子们也都在,今日无人外出。“
公主一行征用了申家大宅后,申家只留用了极少数下人,其它人全部遣去了乡下庄子里。
“随喜去找侍卫统领了。”小太监说。
荣寿皱起眉头,看向还跪拜在菩萨面前嘴里念念有词的妙闲,“当真不好?!”
薛老太太上前纳了个福,指着支起的槛窗外远远的一支树梢上一只倒挂的风筝,“臣妇也懂点风水,那只风筝怕有点说头。”
话音未落,小太监在门外回禀,“侍卫统领崔大人有人未见公主。”
“说吧。”荣寿皱起眉头。
门外一个身材颀长的玄衣男子跪下,“回禀公主,在慈安院南侧的荷花池发现一具女尸,据随喜公公确认是今天来觐见公主的客人雷刘氏,荷花池周围已经着人看守,请公主的示下。”
“雷刘氏?!”薛老太太大吃一惊,她万没想到这血光之灾应到她们头上,不由心急如火,“莫不是搞错了。”
门外的随喜公公也跪下,“没错,正是她,我见过她两回。”
荣寿挥挥手,“随喜没别的本事,这记人的本事却无人能比,到底怎么一回事?”她问的是崔大人,又抬手示意他站起来说。
崔大人深揖一礼,“尸体衣裳零乱,有争斗的痕迹,额头有伤,后颈子有两个手指印,想是被人强摁在水里溺死的。”
荣寿的火气一点点起来,“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还真是大胆,你即刻去查清楚,此事查清前,谁也别离开宅子。”她心里明镜似的,雷刘氏与她公主府没有任何瓜葛,她的死只与薛家雷家包括兰清若有关。
妙闲对荣寿行了个佛礼,“今儿的法华经讲不成了,死者为大,让我为她念一卷往生经。”
荣寿起身,“你念吧,这是她的造化,能有你的佛音相送,她的下一世必定否极泰来。”
薛老太太求了公主也跪在妙闲身边,她一直跟在公主身边,是最干净的一个,可她心里却七上八下,那只飘摇树梢间的风筝像只巨大的幡儿,透让人心悸的鬼祟。
兰清若等人被两个太监带到前院花厅,原本以为这是要走了,谁知花厅里站满了他们带来的下人,包括几个赶车的。
“我娘呢?”雷曼儿有些无措。
薛老太太雷刘氏都不在。
兰清若暗暗心惊,因为他们一进来,花厅外就被一群人紧紧围住,从半开的槛窗看出来,那些人肩头一团锦绣,腰间竟然挂着绣春刀,这是她对宫里禁卫军最直接的印象。
这是怎么了?
下人们也看出了端倪,都慌乱地往边上挤,最后只剩下她们三人及贴身丫头站在中间。
门静静地打开,几个玄衣男子走进来,其中一位直接在正座在坐下,另一名男子扶扶腰间的配刀,咳了两声,“适才府里发生了凶案,所有人员都会受到盘问,不必紧张,问什么说什么,不能有隐瞒谎报,一旦发现重者杖毙轻者杖责三十。”
兰清若的心倏地团在一起,雷刘氏的脸来来回回地在脑子里的盘旋。
雷曼儿更是身体僵硬,摇晃着就要倒下。
兰清若忙把她扶到一边坐下,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那一边一个一个的一问一答。
车夫和跟车的婆子都在门房守着连门都未出,更别提进内院,这些人很快都放了出去,只剩下她们三个主子和各自的贴身丫头,再有就是薛老太太的丫头明月和雷刘氏身边的婆子陈妈妈。
兰清若雷曼儿薛赫氏给公主请安出来后,就一直跟玉琪在一起,她们三人的丫头也一直跟在身后没有离开,说不清的倒是明月和陈妈妈。
明月说因为薛老太太没出来,她就一直等在外面,看着天色有些阴还刮起了风,怕老太太出来受一住,就和门外守着的宫女说了一声,去马车上取了一件外褂。
“路上遇到什么人了么?”玄衣男子问。
“路上看见两个宫女,一个穿浅蓝袍子,一个穿老绿袍子,停放马车处有一个公公。”明月说。
陈妈妈说,“夫人一出来就说昨夜没睡好有些疲累就不和姑娘们一起逛园子,先是在前边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后来她让我去找雷姑娘说有话和她说,我虽然答应了,可在府里我哪敢随意乱走,想求府里的姑娘和公公又不敢,只好在亭子周边找了两圈,等我回到亭子夫了已经不见了,我只好等在那里没敢动弹。”她不用人问,急着辩解,“亭子周围时常有公公走过,虽然不认得他们,可你们问问,他们只写记得我。”
兰清若雷曼儿薛赫氏和她们的贴身丫头被放了出来,但只允许他们在小范围里活动,不得进内院。
几人再迟顿也知道死者就在雷刘氏和薛老太太中间,而凶手则在明月和陈妈妈之间。
雷曼儿早就惊得半痴半癫,傻傻得坐着,一句放也没有。
薛赫氏紧紧地挽着兰清若,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兰香慌着从外面奔进来,神色复杂又带着一丝怜悯地看了眼雷曼儿。
兰清若薛赫氏对视一眼。
“知道怎么一回事么?”兰清若把兰香拉到一边,薛赫氏也跟过来。
“说是被人溺死在那边荷花池边上。”兰香说。
兰清若攥攥拳头,她们曾从那片荷花池路过,池水很浅,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丧了命。
为什么要致她于死地呢?!公主的人与她们也只是昨日才见,即使不喜欢她们上赶着巴结她,不理她们就是,犯不着手上沾上罪孽。兰清若沉吟半晌,不得不承认那玄衣男子的判断不出大格,凶手就在明月和陈妈妈之间。
兰清若不敢看雷曼儿,真怕惊醒了她,让她如何面对唯一的至亲就呈尸在不远处,已与她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