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殿后的小屋内,一豆灯火缓缓跳跃,将两道身影拉得歪歪斜斜。
烛火旁,一张染血巾帕摊开,露出一截血淋淋的手指。
“认得,对吧?只是丢一根手指嘛,还死不了的。但你若不乖乖配合我,那可就不好说了……”
萧雪山失神地坐在桌旁,一只手压在他肩上,嚣张的声音凑在他耳边不断说着什么,可他一个字也听不清。
耳畔像是蒙了一层雾,眼中也只看得见那根断指。
它来自一只常年做粗活的手,指节宽大,满是老茧,指根有颗痣。
那颗痣,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只手握成拳挥向他娘、挥向他时,他见过无数次。
杂乱画面在眼前重叠闪回,盆碗破碎声、哭叫哀求声和醉醺醺的怒骂声在耳边交织炸响,一瞬将他拉回了噩梦深渊。
意识仿佛被抽离,再回笼时,他已被带到一扇门外。
身旁,有人将一物塞进他手中,凶狠威胁道:
“……看着她喝完,否则本峰主把你爹娘都杀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被推进门内。殿内烛火还亮着,床幔中依稀卧着人影。
明亮灯光刺入眼底,萧雪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捧着……一盏清酒,立在掌门寝殿内。
方才那人……对,是段峰主,段峰主要他将这酒端给掌门饮下,否则便要杀了他爹娘。
他深深惧恨那个他应当称为“爹”的男人,可是他娘……
他娘将他养大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他又怎能任由自己害死她。
双手颤抖起来,盏中酒液荡漾,散发出一丝危险气息。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酒盏,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床帐,犹豫片刻后,跌跌撞撞迈开脚步。
苏时雪今日累极了,刚合上眼便迷迷糊糊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她挑开床幔,却看见萧雪山正握着一个空酒盏,呆立在不远处。
“小雪山?这么晚了,你这是……你怎么哭了?”
睡意因惊讶而散去,苏时雪诧异地望着眼眶红红的萧雪山。
“掌门……”
他唇边残留着晶莹酒液,出口声音很轻,带着藏不住的惊慌与颤抖。
他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喉中哽咽,近乎恳求般开口:
“求您,救救我娘。”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颤,手中酒盏应声坠地。
小睡刚醒的苏时雪还没搞清情况,身体便已快过思绪冲了出去,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
还没来及询问,殿门便被大力推开,嚣张声音响起:
“哈哈哈,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本峰主!看本峰主今天把你……”
邪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见了鬼般噎了一下:
“你、你怎么没……”
段卓呆立在寝殿门口,看着清醒的女子和昏迷的少年,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
他苦苦准备的情酒,竟被那小子喝了?!
计划被毁,段卓气急败坏地脱口骂道:“真是废物!”
“你说谁废物?”
苏时雪缓缓侧首,眸光如刀般扫向段卓。
几息功夫,她已将当前情况猜明了大半。
段卓用萧雪山的母亲做要挟,逼迫萧雪山夜半端了加料的酒给她喝。
若非萧雪山对她忠心耿耿,只怕此时她已陷入万劫不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