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轻声说:“舅舅他们都不在京城,捎信也不方便。”
晚膳的时候膳房送了饺子来,一看就知道这是她吩咐的。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摆在盘中,看起来像一个个的小元宝。
谢宁夹起一个饺子,蘸了醋咬上一口。
饺子馅儿味道鲜美这是不用说了,可谢宁想到的并不只是饺子的味道而已。
她想起以前舅妈亲自下厨包饺子的时候,自己在旁边打下手,可是她干活儿远没有舅妈和表姐利索,与其说是在帮手,不如说是在那儿添乱。后来舅妈给了她一块面让她自己到一边去玩儿去。她用那块面捏了一只四不象的小羊,因为她属羊嘛。后来那只羊被表姐放进蒸笼蒸熟了,她还爱惜着不舍得吃掉。
话说回来,皇上好像是……属虎的?
那现在这情形,怎么说呢?岂不成了羊入虎口?
她忍着笑把一盘饺子吃完,晚上不敢吃的太多,因为外头积雪路滑,不能出去散步,吃得多了也消化不了。
皇上也吃的很享受。以前不是没吃过饺子,可是这吃食,也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呢,现在恰好又到了冬至。地利的话,他在萦香阁很自在,有时候甚至觉得比在长宁殿还要自在。
要说人和呢,身旁有什么人陪伴着他,这才是最要紧的。
从前总听人说饺子是代表团圆的,可是从前吃饺子从来没有让他觉得团圆美满。
但是今天的感觉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身边有了一个认认真真陪着他一起吃饺子的人。
用过膳洗了手,两人坐在灯下。皇上从架上取了一本翻看,不过他的心神并没有放在上。
青荷研好墨便退下了,谢宁坐在案前提笔写字。
皇上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她写字的时候十分认真专注,烛光映着她的面容,肌肤细腻犹如明珠一般有着朦胧的光泽。
她这是在写什么?可不像是抄经,也不是临贴。
皇上索性把手里的放下,绕到她背后去看。
她正在记述今天的事情。
早起赖了会儿床,起来之后干呕了一阵,早膳想吃油面糕,吩咐了厨房给做。可是等厨房赶着做了送来,她又不想吃了,倒是跟油面糕一起送来的芋泥拌着饴糖牛乳,她闻着就觉得馋了,足足吃了一碗。
还有,新来的宫女偷偷做了个胖胖的雪人,只有一尺来高,还拿小豆子给雪人做眼睛,绞了红纸给雪人当衣裳穿。今天得了两只手炉,吃了好吃的饺子。
“怎么写这些?”
皇上看到她写这个,最先想到的是起居注。
身为天子,一举一动都有舍人时刻记录,哪怕在长宁殿的时候也不例外。在萦香阁算是难得的轻松的时候。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事情记下来,虽然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
谢宁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皇上把纸拿过去看。
“臣妾怕自己会忘。”谢宁坦白的说:“今天过完之后,到了明天、后天,我可能还记得。到了下个月,可能就记的很模糊了。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再回想今天,八成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是认真的在记,哪天高兴了就记两笔,不高兴也就算了。”她低下头,手轻轻摩挲自己已经微凸的小腹:“臣妾也想把孩子的事记下来。他又长大了吗?他什么时候才会动弹?等他出生了,长大成人了,到时候我还可以把这些翻出来看,就象把这些事又经历了一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