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序内心实在气极,他气自己没有能好好保护夫人,也气那些伤害林京墨的人,他的脾气,向来是有仇必报,毫不留情的,可此刻更为重要的是……林京墨的伤势。
他伸手将林京墨的脸轻轻扳了过去,说道:“若是还记得我是你的夫君,那还有何可介怀的?林京墨,你不痛吗?”
林京墨脸被扳过去,却又倔强的扭回来道:“是很痛,我都要痛死了!可是……”
商时序轻轻从她身后扒开她的外衣,一脸心疼,温柔说道:“还可是什么?听话,转过去。”
林京墨看得出他眼神里的温柔,内心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愧疚,于是乖乖转头趴在床上。
里面一层丝质中衣被解开,漏出背部光洁无暇的肌肤,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面横着的几道被鞭打的血痕。
商时序看着林京墨背上皮肉开裂的伤痕,因为生气,大手不住的开始颤抖,他不敢用手去触碰,于是拿了药瓶上的丝绢,轻轻沾了药粉帮她擦拭伤痕。
商时序的指尖隔着丝布扫过林京墨的伤痕,伤药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代替了刚刚火辣辣的疼痛,意识到自己此刻衣不蔽体,林京墨又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枕头,枕头中干瘪的荞麦味又让林京墨回想起商时序,她轻轻转头下意识的偷瞄了一眼商时序。
林京墨以为商时序的眼神一直专注在她的伤痕,于是又光明正大的开始盯着他的脸看,岂料他却在此刻忽然开口:“在看什么?”
林京墨被他吓得赶忙又转过头去,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她不知道商时序又在生气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商时序一生从不会害怕什么,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为了某些目的而失去,而在刚刚那一刻,他冰冷的黑眸中分明流露出了胆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他的秘密,看穿他的平凡,就算是林京墨,他也不想。
替林京墨上完药,商时序的眼神微微颤抖,他看向林京墨,却被吓了一跳。
林京墨的脸居然因为害羞变得红扑扑的,商时序无奈摇了摇头,伸手将自己刚刚取出的干净的里衣给她盖上:“不疼吗?”
林京墨回道:“疼。”
商时序垂下眼睑,看不清是何思绪:“换做别人都疼死了,夫人还有空害羞?”
林京墨拉了拉还在身上的里衣好似颇有一番道理说道:“疼是真疼,害羞也是真害羞啊,谁让你不准李妈妈进来的!”
突然想起什么,林京墨又转头看向商时序,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眸子,又赶忙挪开视线说道:“今早街上有一姑娘坠楼,不知她伤势如何,我这副样子,看来是几天都起不来了,烦请夫君去京兆府问询一番如何?”
商时序冷冷抬眸:“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了,何必管那么许多?”
林京墨却道:“我今早亲眼见她坠下楼来,确认她是否安好,怎么能说不算我的事?”
“你会被抓进府狱也是因为此事?”商时序没好气道:“你起那么早跑到街上去做什么,弄得自己一身伤!”
林京墨不服气的小声喃喃道:“那还不是因为好端端的早起发现居然睡在你身边……”
“你在说什么?”商时序假装没听清又问道。
“没什么。”林京墨愤愤回道,突然回想起在狱中所见所闻,又问道:“夫君可认识兵部尚。”
商时序眼神闪烁,半晌不答反问道:“还疼吗?”
林京墨被问的有些无措,满脑子在想:为何他如此关系我的伤势?
她脸上不由得笑意盈盈,细声回道:“夫君的药十分管用,现在感觉伤口冰冰凉凉的,已经好很多了。”
“那便好好休息,别想那许多了。”说罢,商时序将药瓶用丝绢重新封上,从另一只药瓶中又拿出一粒药丸喂进林京墨口中,又端水让林京墨将药丸送服下去。
林京墨乖乖咽下,商时序不禁开口问道:“知道吃的是什么吗?就咽下去了?”
林京墨闻言张开嘴伸出舌头,调皮的笑笑,说道:“嗯,咽进去了啊。”
商时序抬手握住她的下巴:“不怕是毒药吗?”
林京墨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真诚觉得商时序问的简直不可思议:“我又不傻,你是我夫君,怎会喂我毒药?”
商时序弯腰慢慢贴近林京墨的脸,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的绒毛,两人久久凝视着对方,林京墨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他的嘴唇……
“傻瓜,在想什么?”商时序松开了她的下巴,直起身来。
林京墨微微皱眉,抿抿嘴唇说道:“能想什么?”
商时序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顺带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林京墨的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只听商时序说道:“我怕你太过疼痛会睡不着,方才那一丸是助眠的药,乖乖睡吧。”
……
林京墨在床上趴了三天,伤口上了药,慢慢结疤,只觉日子过得平淡无波。只有李妈妈每日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
,却不见商时序回来。
她有时在想,该不会是因为她鸠占鹊巢,商时序讨厌她,所以才总也不回来吧?
每每想到这里总会忍不住有些失落,又会在心中暗暗反驳:谁让他把我抱到他住的偏院来的!又不是我要求的!
但是每每回忆起商时序那日找到她,将她抱在怀里,温暖亲密的样子,又会心中不由得小鹿乱撞,心慌慌的,脸烫烫的。
她不知道的是商时序做事雷厉风行,在这三天翻遍了户部关于京兆府中的名册跟户部详细的记录,不仅查到鞭打他的巡检司统领李正曾经贪墨宫银,连带那些曾经看到林京墨被打却不阻拦的狱卒也纷纷受到牵连,短短三日,全部下狱。
只是他没有遵照林京墨的话去照看那个可怜的坠楼女子,也没有去找张尚跟他长子的麻烦。
毕竟马上天子便要派人去北境,此刻得罪张仪谦绝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