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下起了小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周瑞家端着茶盘走了出来,丫鬟连忙撑了一把伞,这时,外面又匆匆走进一个管事媳妇,禀报道:“周大娘,二奶奶说了,今儿二姑娘请客,厨房里预留的新鲜鱼肉都送西府小厨房了,让您再另外想办法。”
“我知道了。”
周瑞家一怔,犀利的眼珠快速地转动,将茶盘交给身旁婆子,接着说道:“你去回太太一声,就说我回家一趟,一会就回来。”
“是。”
那管事媳妇答应一声便去了,望着在空中打着卷儿的雪花,周瑞家的叹了一口气,今儿舅老爷登门,二太太吩咐摆酒宴招待,贾家是大户人家,厨房一般会备着一些新鲜的鱼肉以及瓜果蔬菜,就是预防有客人登门,可谁成想,东西被送到了西府,别人还能去商量商量,这二姑娘可是三爷的亲妹妹,惹不得,还是去找自己那女婿想想办法吧。
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疾步往外走去。
尽管外面纷纷扬扬下着雪花,但下人们早早点了火盆,使得贾政的房里温暖而干燥,自从贾珝封伯之后,他就很少再去工部衙门上衙了,工部尚韩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此事。
一晃眼半个时辰过去了,王子腾早坐不住了,在房内来回走着,贾政也坐不住了,站在案前,眼望着紧闭着的房门。
这时,他忽然听见房间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中一动,明白是前去请贾珝的宝玉回来了,片刻,终于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老爷,三爷来了。”
“进来。”
话音刚落,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贾珝走了进来,他望了望王子腾,转身对宝玉说道:“你去告诉你二姐姐她们,就说我晚点过去。”
“.....”
宝玉下意识向贾政看去。
贾政犹豫了一下,“去吧,你身子不好,就多休息几日吧。”
“是。”
宝玉有些激动了,躬身一礼,又对着王子腾行了一礼,刚要给贾珝施礼,贾珝手一挥,“快去吧。”
“是。”
听了这话,宝玉才敢转身离去。
贾政望着宝玉的身影,不由暗暗叹息,他回头对王子腾苦笑道:“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一点苦。整日里,不是头疼就是哪里不舒服,再加上老太太,我是打不得骂不得,真是愁死我了。”
王子腾笑了笑,贾珝抢先大声说道:“宝玉的性子就不适合仕途,二叔又何必强逼与他呢。”
听贾珝这么一说,贾政叹了口气,“总不能放任他整日里游手好闲、胡作非为吧。”
王子腾也静静地看着贾珝。
贾珝走到案边的椅子上坐下,笑了笑,“我听说了外面的那个传言,不知舅老爷怎么看?”
贾政:“什么传言?”
王子腾知道贾珝的意思,这时心绪虽然复杂,但还是冷静了下来,对贾政解释道:“有消息说,次辅的三子明年的春闱定能金榜题名,很可能夺得头甲头名。呵呵,这是预定了状元之位啊!另外,御使大夫吴世昌次子也会高中一甲。这个消息就传了半日便被人压了下去。”
王子腾这几句话就像在贾政的心窝猛地捣了一拳。
贾珝笑了,“如果陛下不插手,这就不是传言。”
听了这话,贾政先是一怔,两只手慢慢攥紧了拳头,然后叹了口气,知道贾珝说的都是真的。
房内一片沉寂。
贾珝说话了,“刚我与宝玉说了会话,二叔以后就不要逼着他念了,他在诗词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以后做个名士也不错。”
贾政急了,信誓旦旦道:“这孩子聪明,就是不用在正途上,待我调教一年半载,然后送去金陵国子监,下一场春闱就让他下场一试。”
贾珝微微一笑,然后望着王子腾说道:“南直隶官学好些年没有出过二甲进士了,舅老爷该明白这里边的缘故。”
贾政的目光转向了王子腾。
沉默了一会儿,王子腾说话了,“经过这么些年的打压,南直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鼎盛、名士云集圣地了。
经过官们的打压,南直隶官学中的学子根本出不了头,一些家境殷实的家族都将家中子弟送往了苏杭两地有官们把控的院,因为只有去了那里才能在科举中杀出重围,踏上仕途之路。”
贾珝:“官们不会允许贾家再出一个进士的。”
贾政:“去国子监读,好歹能挣脱白身。”
“然后呢?”
王子腾瞟了他一眼,“整日待在衙门里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