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三年夏至,天界花神逝世。
花界长芳主牡丹怒而脱离天界,并下令举界为花神治丧,六界万艳同悲,世上再无一朵花开放。
天界天帝因为强迫花神,导致花神郁郁而死,对其有愧,没有发怒花界无理、不尊天帝,而是默默看着花界封锁世间一切鲜艳。
要论起天帝与花神的关系,得从头讲起。
花神梓芬姿容绝世,天帝对她一见钟情,再见便立誓要娶她为妻。
只是,天帝那时为天界二皇子,更有一统六界的野心,花神虽好可花界实力太弱,并不足以助他登上天帝之尾,他就转头求娶了鸟族之主荼姚。
梓芬得知此事,哪里肯再见天帝,自己回了花界伤心。
在此期间,梓芬的师兄水神趁机而入,一直陪伴并安慰花神,夺得了花神的芳心。
天帝刚登上帝位,就要废除荼姚,另立梓芬为后,只可惜此时梓芬已经爱上水神,不肯回头。
天帝因此囚禁了梓芬,同时给水神和风神赐婚,绝了花神的期盼。
梓芬好不容易逃出天界,在逃离路上被荼姚打伤,命不久矣,在忧郁中诞下女儿锦觅,随即死去。
花神死了,不少与花神有情谊的神仙,也沉痛在旧人仙逝中,尤其是水神,心碎欲绝。
可天界众仙一片哀痛,却无一仙能记得世上还有一个人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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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元历205年,一农户在田地里来回转着,驱赶偶然下落叼食的鸟儿们。
刚过了一场雨水,今天的水稻叶片被洗得青翠欲滴,农户佝偻的腰也直了几分,今年是个丰收的好年。
“老江,你家媳妇生了,快回去看看吧。”有人在田埂上远远大喊。
农户听到这个消息,一拍大腿,也不顾什么赶鸟了,立刻就要赶回家。
却不曾注意到脚边踩过的小野花一个接一个枯萎凋零。
人间元历205年,万花凋谢,这年收获粮食少的可怜。
然而厄运不止一年,第二年,百姓们纷纷将前年收集的种子育苗,满怀希望将它种到土地里,然而怎么也等不到作物开花抽穗,绝望渐渐蔓延至整个人间。
不过三年,天下已然一片乱象。
江家。
江曜嘴里含着一颗小小的草叶,直到嚼到没味才恋恋不舍地咽下。
屋内爹娘在说着话。
江父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听说北边来了许多要饿死的,我今天悄悄从镇上回来,大户们被抢光,一家人死绝了,那些人吃完粮食,就要到咱们这里了。”
他深深叹气,“村里也有人彻底断粮了,唉,这贼老天,究竟是怎么了,三年了,为什么一条活路都不留给咱们。”
江母也连连叹气,说:“咱们少吃些没什么,曜儿这么点大,只在头一年喝过稀饭,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瞧着今年田里还是长不出粮食的,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江父思来想去,下定决心,“咱们不能留在这里了,要不往海边走吧,我听说那里有仙人显灵,收留了好些人,听说仙人赐福过的地还可以种呢。”
江父说干就干,收拾好行李,怀里收着仅剩的糠米,背着一家子人的行囊上路。
江母怀里抱着儿子,将江曜发黄的小脸遮住,只留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可逃荒的日子并不好走,他们不过离开村子里两天,就遇上了后面的逃荒大部队。
早在头一年京城等地汇聚了大批的粮食,随后就戒严起来,不许闲杂人等进入。
家里但凡有些底蕴的人,早已带着粮食去了京城或是大城市,像他们这些人连门都进不去,只得待在家乡,数着米粒度日。
江家村子里留下的人自不必多说,要么全家上下活活饿死,要么了结自己去向阎王喊冤,但更多的人如行尸走肉般,走去有活路的地方。
一路上走来极少看见江曜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江父江母担心他的安危,白天只把他牢牢抱在怀里,从不让他下地行走。
周围的人全是呆滞无神的脸,木偶般行走,在看见偶然一点绿色时,瞬间眼神发狠,连草根都会被原地挖起生吞,走过的土地寸草不生,路上死者相枕不绝。
十几日的长途跋涉,饶是再节省,江家的粮食也吃尽了,江父只能每天出去扒些树皮或是草叶回来,这些东西并不顶饱,大半让给最小的孩子吃,时日久了两个大人手脚无力。
江曜心疼父母,闹着要自己下来赶路,走的脚皮起泡发痒,也从不叫苦。
即便如此,人也越来越虚弱。
跟他们一起赶路的人,看向江曜的眼神也渐渐发绿,有时直勾勾地盯着不放。
直到一日途经一个镇子,荒无人烟,入眼只有风吹过的动静。
巷口缩着一条瘦骨嶙峋的狗,缺了半条腿,听到人来的声音,呜呜低叫了一声,立刻拖着身子往旁边钻,可比它更快的是已经丧失理智的
人,那条瘦狗很快被拖进巷子里,没动静了。
江曜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小手更用力地握住母亲的手。
江母却不自觉舔舔唇,抬头看了相公一眼。
江父也咽咽口水,肚子适时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呻吟,他挺直有些佝偻的腰背,把妻儿安顿在无人住的屋子,自己一个人往那条巷子去了。
“我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人没来得及带走吃的。”
江曜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却不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