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伴孙氏回来了。
老太太五十不到,却满头白发,身上的衣裙补丁摞补丁,这么冷的天气,却穿一双沾满泥巴的草鞋。
她将装着草药的背篓放在地上,四下看一看:“我怎么听耀儿媳妇说秀英回来了?”
“不是秀英回来,是长安跟个六七岁小孩子来咱家了。”吴老汉弯腰从背篓里翻检草药。
孙氏坐在矮凳上,拿一把镰刀割脚底粘的厚泥,问:“长安人呢?”
“在屋里睡了。”
吴老汉拣出几棵草药,说:“锅里有面疙瘩,还热着,你先吃点垫垫,我去煎药。”
家里现在连一个铜钱都没有,儿子平常吃的药都是自己去野外采的,明儿去铁牛镇抓药,还得跟人借点儿才行,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孙老太太嗯一声,将两个鞋底的厚黄泥刮去,这才起身去屋里看长安。
昏暗的屋内,两个小娃娃睡的很沉,灰黑花纹的大猫就蜷缩在长安旁边。
此刻天渐渐黑沉,孙氏用打火石点油灯,端到堂屋。
“当家的,你说长安是怎么找到咱家的?”孙氏去灶上盛了一碗面汤,端着喝了一口。
吴老汉正将草药根茎洗干净,塞进药罐子里,“她来过几次,自然认得路。”
“她才几岁,哪里记得路了?”孙氏有些不信。
“唉,也不知闺女与三顺知不知道长安来了咱这里,若是不知,岂不急坏了。”
吴老汉点火煮药,说:“明儿我请耀儿去一趟宋家村,将长安送回去。”
孙氏点头,喝完碗里面汤,端起油灯去西屋查看儿子情况。
再说宋三顺。
当他与妻子从地里回来时,就见巧儿正被钱氏拿着笤帚打。
巧儿嗷嗷哭着大声道:“狗蛋说要与长安去找她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娘你别打了。”
三顺与吴氏一听这话皱起眉,立刻丢下手里扁担与筐子跑过去拉开钱氏。
“嫂子,有话好好说,怎么打起孩子了?“吴氏从钱嫂子手里夺过笤帚。
钱氏看到吴氏与宋三顺,哇地一声哭开:“弟妹,这下可糟了,狗蛋与长安不知跑去哪里了,老六已经与几个人去找,有人说看见狗蛋与长安两个出了村子,往官道那边去了,天啊,这可怎么办啊?眼看就天黑了呀”
钱氏哭的伤心欲绝。
她好不容易养大这一个儿子,万一出个什么差池,她也活不成了。
吴氏脑袋一空,立刻丢掉笤帚往家奔去。
在家里四处找一遍,连筐子底下都翻过,没有长安的影子。
吴氏只觉全身瘫软,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下:“三顺,长安不在家,你快找找啊”
宋三顺此刻也觉手脚冰凉,冲出屋子朝新宅跑去。
赵婆子与抱着宋汐月的儿媳妇正站在门口看热闹,不时窃笑几声:“那小畜生果然就是煞星,宋老六家孩子病刚好,就被她克到了。”
“我就纳闷呢,汐月都算过,那狗蛋活不过七岁,怎么会忽然好了?原来在这等着呢。”小赵氏笑吟吟道。
宋汐月微微一笑。
前世那狗蛋就是得病死的,之后宋老六夫妻再没生出儿子来。
加上后来的三年大旱,他夫妻两个早早就死了,巧儿也被送去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这一世不知怎么回事,那狗蛋竟然好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重生回来的缘故,让那狗蛋的命运也生了变故,没想到他不过就是换种死法而已。
这样也好,若狗蛋死了,正好坐实长安就是个小煞星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