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神殿的石门缓缓开启,容虚镜踏着星辉往演算台走,与容砚青擦肩的时候,他感觉镜尊位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
片刻后他打消了这想法,一定是自己感觉错了。镜尊位活了不知道几百岁,从来没有人敢说见她哭过笑过,至于生气,那更是没有的。她整个人就是个没有情绪的活神仙。
容砚青跟了上去,镜尊位让自己查的事情,自己什么都没查到,该挨的骂还是得自己去讨来,免得显得很是不把镜尊位吩咐的事放在心上。
“尊位,”容砚青低着头,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启阳夫人的事,无从查起,可否请尊位明示,到底要查什么?”
容虚镜停了下来,星辉萦绕着她,她侧头看着容砚青:“姓名,父母,伴侣,玩伴至交死党恩师仇人,挨个查,还需要本座教吗?”
“这……”容砚青吞吞吐吐,还是说出了实话,“这些不都是世人皆知的吗?”
启阳夫人本名商墨柔,苗族大族长的女儿,嫁给了尉迟长阳。至于什么玩伴至交死党恩师之类的,想要知道,一问与她关系较近的人也不难知道,这些东西,配得上一个查字吗?
“不该是她才对,”容虚镜垂目自语,“她明明已经死了。”
容砚青不敢询问,但是他知道大概容虚镜对启阳夫人的身份实在是好奇,于是主动提出建议:“明日下职去上清宫借来宗卷给尊位解疑?”
容虚镜扫了他一眼:“上清宫有这段往事?你恐怕是低估了本座。”
说完她就抬脚往演算台走,一步都没有停留。容砚青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了镜尊位的霉头,只能低头跟在她身后走着。等容虚镜跪坐在无尽虚空和星辰构成的演算台上时,他知趣地躲进了黑暗里,等待容虚镜的召唤。
演算的卦盘一起再起,光芒亮了又熄灭,容虚镜突然把手里的白玉牌一下全部投掷了出去,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容砚青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跪在容虚镜身侧:“尊位,为何事动怒?”
这次他确信自己没有感觉错,镜尊位绝对是生气了,她千年寒潭一样的眼睛不会泄露半分,但散落满地的白玉牌却不会撒谎。
“你来算,”容虚镜一伸手,万千星辉汇聚,又一张白玉牌出现在了她的手心,她把白玉牌递给容砚青,“算一个叫阿乜歆的人,未来会嫁给谁。”
容砚青:……
没有星轨,没有命星本体,也见不着人,容虚镜让他来盲算。
“下职再过十几年,”容砚青心里发虚,“或许就能学会盲算了。”
容虚镜直勾勾地看着容砚青,把他看得后背发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片刻后,容虚镜皱眉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白玉牌都化作的星辉,重新没入了黑暗里去。
“启阳夫人的事不必再管,本座自己解决。”容虚镜说。
“尊位,”容砚青低首,“将星离宫,自西南北上,恐怕是要威胁帝星。”
容虚镜侧目,思考了片刻后抬头看着穹顶,她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放手时一众命星都变亮了几分,轨迹都变得清晰可见。
“舒震是来报仇的,”容虚镜说,“李静观也配称帝星?”
容砚青被吓得不敢出大气,只看见镜尊位抬手一指穹顶中最亮的那颗白色星辰:“那才是帝星。”
“不怕被冲撞掉半条命,你尽管探查”容虚镜见容砚青这就要闭眼感受帝星的主人,出言提醒道,“观尘长老原本命不该绝,就是这样死了的。”
容砚青连忙睁开了差点闭上的双眼,甚至瞪得比平时还大。不是不好奇,但是镜尊位说的话他没法不相信,天资这个东西还真的不是后天努力就能追得上的。
“尊位。”一个黑袍人从黑暗里走来,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南行宫来的信鸽带过来的东西。”
容虚镜转头看他,纯白色的睫毛扇动了几下,一颗命星从穹顶飞下,悬浮在他的头顶。
“神经病。”容虚镜紧闭双眼,再睁开时一团冷白的火焰在来的黑袍人手中起,他还没感觉到温度,黄符纸已经被烧得一丝不余,容虚镜拂袖背对着他,“李静观白活六十来岁,如此幼稚。”
黑袍人:……
容砚青:……
容虚镜一眼就看明白了过来,李静观把念渡一的东西送来星尘神殿,无非就是得瑟一下。想让容虚镜看看靖和也不是非要依靠哪一门一宗才能延续。
“容澈,”一块银牌掉落在黑袍人的面前,上面镌刻着他的名字,他低着头看地面,银牌进入他视线的时候吓得他腿一软跪了下来,容虚镜并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他,“掌天南命星,行观星长老之责,繁杂流程让容砚青带你。他选你来,你就自己好好学。”
“下职领命。”容澈双手交叠,匍匐在地长拜了下去,“天命所在。”
容虚镜再次起卦,万千星辉向着她汇聚:“该干什么就去。”
“是。”容砚青和容澈长拜后倒退三步,转身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浩瀚的星河和无边的寂静陪着她。
瘦小的人坐在卦阵里,把手里的白玉牌一次次丢出去推演天命,所得结果并不如意,她皱眉看着已写的算式,认真检查到底哪里出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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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澈手里捏着那个银牌,心情忐忑地跟在容砚青身后,他仔细思考自己到底会什么,然后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什么都不会。
“长老……”容澈心虚地开口询问,“我才入门几日,这个观星长老要怎么当?”
容砚青头都没有回一下,依旧走着自己的路:“我怎么知道。”
容澈:……
出了星尘神殿,外面其实就是阳光普照的大好天气,容澈跟着容砚青在檐下的阴影里走着,时不时还有几声鸟叫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