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不平整的路面积了好些个大大小小的水洼。
何娘子来不及提起裙子,就着急匆匆的脚步越了过去。
深色的衣裙从水面拂过,带起一捧泥水,溅在裙角上成了斑斑点点的花纹。
打开院门直入正屋。
只见一个皮肤黢黑、留着胡茬的五尺糙汉正坐在堂前。
嘴里叼着几根被细细挑选过的稻草,手里各抓着一小把编起草辫,旁边堆着两三个已经做好了的草凳。
他家本是庄稼户,割下来的稻草晒干后,他闲暇时就会用来编成草凳。
草凳轻巧,取用方便,透气性好,有透气排温、冬暖夏凉。
旁边那几个显然这是他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
“回来了。”
何有光没抬头,只是叼着稻草杆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何娘子解下头上戴着的斗笠放在一边,连蓑衣都没有穿,也不顾裙边还沾着泥,径直走到何有光旁边,一屁股坐在了他做好的草凳上。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什么了吗?”
何娘子既兴奋又神秘兮兮道。
“看见什么了,你今天不是去新来的那个老宋家,找他娘子学裁衣吗?”
何有光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摆弄起手里的稻杆。
有啥稀奇的?
那是老李头的屋子,以前他也常去坐坐。
现在不过是换了个主,能有多大变化。
“是啊,我是去跟人家学做衣裳,她家三娘子你知道吧,跟咱们二郎一般大的年纪,我今日去的时候正听见她在读,读的可神了嘞,还会写字嘞!”
何娘子一副八卦神情,绘声绘色地说起她看见宋山山读写字的场景。
何有光愣的张了下嘴巴。
被他叼着的几根稻草就这么掉了下来。
“啥?那女娃娃都会写字了?你可莫要骗我,难不成那娃娃上过学堂?”
“这还能有假,我瞧着真真的,她们家三娘写的字板板正正,写得可好嘞,她爹爹亲自教她的!”
“宋老弟自己教的?”
“是啊,原先瞧着这个宋郎君斯斯的,竟真的是个读人嘞。”
眼看何娘子把宋家父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何有光不由得冷哼一声:“说这些有什么用。”
何娘子被他噎住。
“我说你是不是死心眼儿啊?我说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两个小子吗?现在咱们村有个读人,不如让大郎二郎也跟着学一学,先不说能学得有多好吧,好歹识几个字也是好的啊!”
何娘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丫的死脑筋咋就弯不过来呢?!
何有光被她说得面上发红,只能嘿嘿一笑。
他刚才听见自家婆娘一直夸着别人家的人,只顾着不爽了,哪里想得到这些。
“你说得倒轻巧,人家跟咱们非亲非故的,哪里是我们想跟着学就能学的?”
“咱们家又不是没有银子,那钱存着不就是为了那两个臭小子的吗?”何娘子想了想,又道:“你瞧原先老李家那小子,就是读了,中了举,现在又当了官,还把老李接去享福去了,难道你不心动?”
何有光又想起那个憨厚的小老头。
他是老鳏夫,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这么多年累死累活的积蓄全拿出来供他儿子上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