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时候西湖边开始下雨,下春雨,绿植越下越翠绿,只不过下午的时候下的更大了一些,像是白素贞和许仙在西湖畔初遇时那样大。
吴邪看了一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踱步走回去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淘来的拓本,心想着雨下这么大,估计也没顾客,要不今天就早点关了铺子回家睡觉去。
他正想着,就听见门口传来急促的哒哒的脚步声,他和王盟一并抬头望去,几个年轻女孩正在门口合了雨伞向店里走来。
得,估计又是闲逛的。
吴邪继续低头看拓本,一旁的王盟很有眼力劲地上前招呼这几位年轻姑娘,然后他突然“啊”了一声,随后有些结结巴巴道:“是...是你啊。”
吴邪抬头,上一周见过的那个女孩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长裙,裙角让雨水打湿可怜兮兮地贴在她的脚踝边,她的黑发如云如雾般将她整个人都拢着,雪山水凝就的眸子像两粒黑珍珠,此时正转也不转地看着吴邪。
她身旁靓丽的年轻女孩有好几个,但她宛如一笔水墨画,整个世界中仿佛只见她黑白两色,足以夺人眼球。
吴邪有些呆呆地道:“你好啊。”
吴笙身边有一个年轻女孩噗嗤一笑,揶揄道:“上周你就是在这里画了三天吗?”
“对啊。”吴笙轻声对女伴回道,然后她又看着吴邪的眼睛回答了他的问好:“你好啊。”
吴笙身边的几个女伴笑做一团,有胆子大的女孩调笑道:“帅老板你好啊!”
“帅哥你好啊!”
“小哥哥我不好啊!”
美院的女学生是不是有点太胆大了?
吴邪在接连不断的调笑声里微微脸红,他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地看着吴笙,吴笙站在那群姑奶奶中间,对他比着口型——好受欢迎啊,吴老板。
吴邪头皮发麻,招呼着王盟跟这几个姑奶奶介绍一下店里的东西,而此时这几位姑奶奶倒是很上道,心照不宣地将吴笙留给了吴邪,几个人跟着王盟一并去看店里另一侧的物件去了。
吴邪就站在吴笙身旁,看她观赏着店里的一些物件。
“这是青花瓷?”吴笙指着博古架上摆着的一个瓷罐询问道。
“元代的青花岁寒三友花鸟图罐。”吴邪站在一旁介绍道,“这件以梅松竹岁寒三友为题,在同类题材中属于较早期的作品。其后为明初的陶瓷器物广泛应用,不过这件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松树的树干以鱼鳞绘成。”
吴邪仰了仰下巴,示意吴笙凑近了看,女孩很听话的凑近去看那些花纹,在发现真的如同吴邪所说的那样后,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着吴邪有些惊讶道:“真的是用鱼鳞绘制的树干。”
吴邪微微偏了一下头,错开了他同吴笙有些过于近的距离,显然吴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微微往后撤了一步,然后又将视线投回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罐,留给吴邪一个侧脸,和藏在乌发里微微发红的耳尖。
吴邪干咳了一声,笑意从语气里流淌出来,“这个罐子上图案中的喜鹊和鹿皆寓意吉祥,梅枝上的喜鹊暗指......”
“喜上眉梢。”吴笙的神色中透露一点小得意,她黑珍珠样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吴邪,似乎要等待着从他嘴里说出肯定的回答。
“真聪明。”吴邪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然后又继续道:“那你知道松间徜徉的鹿是指什么吗?”
吴笙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吴邪笑道:“是松鹿同春,元代的陶器还是很少以鹿为题的。”
“好厉害呀。”吴笙轻声夸赞道,她的称赞让吴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是心里翻涌起来的欢喜之情又让他掩盖不住眉梢眼底的笑意,他干咳了一声自谦道:“毕竟还是要靠这个吃饭的。”
“可是你是建筑专业的呀。”吴笙很认真地称赞着他,“你是大学毕业后才接触古董的吗?从头开始学这些东西已经很了不起了。”
别夸了别夸了,再夸下去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好。”吴邪有点不好意思,“我家有亲戚是做古董生意的,耳濡目染也会一点,称不上大学毕业后从头开始学这些东西。”
“家学渊源?”
吴邪心情有些复杂,干笑了两声应和道确实是家学渊源,心里却想着要是告诉你我家是干盗墓这活的不得吓死你。
“元代的青花瓷器是不是很繁荣?”吴笙又微微歪头问道——这种姿态特别像小鸟儿站在树枝上观察着人类,也让吴邪微微笑了起来。
“是的,元代是个善于开拓的朝代,随着单色瓷器衰落,元代就转向了烧纸彩绘瓷器,青花瓷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兴起。一直到元代至正年间,青花瓷臻于成熟,景德镇由此脱颖而出,同时为了打开外销市场,景德镇的工匠也在不断提高青花瓷的质量。”
吴邪又将吴笙带到博古架的另一侧介绍道:“你是学绘画的,国画也画吗?”
吴笙点点头,“偶尔会画。”
吴邪称赞道:“那你肯定是很受老师欢迎的那类学生,油画画的很不错就算了,国画也会画。”
吴笙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是在夸我吗?”
“不是很明显吗?”吴邪笑了一声。
吴笙眨眨眼:“很明显,谢谢夸奖。”
吴邪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又将话题拉回了元青花瓷:“你是学绘画的,对笔法肯定有所知,元青花的笔法有实笔绘画,线条勾勒和渲染、拓法、皴法。而元青花的青料有三种,颜色灰暗的粗料,颜色湛蓝的细料,以及粗料细料并用。”
“这三种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