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将手里的字纸轻轻展开,刚看清上面写的“仇康”二字,便听到蛟二焦急的追问之声:
“什么样的白马车?”
蛟二直直盯着顺来的两眼,阴云密布的脸凑得越发近了,顺来几乎能感觉到她周身腾起黑云,将他也围在里面,让人浑身不自在。
“这,小的也没亲眼见到,只听说是两匹白马拉的一辆纯白马车,华贵非常……”
白色的马,纯白马车。
蛟二后脑嗡的一声发麻,眼前浮现出如意赌坊后巷里,那如冰雕雪砌般光华夺目的白色马车。
是玉公子的马车!
舒兰,青梧,傅家四夫人,还有乱葬岗掘出数十具尸身,都是容貌美丽之人。而论容貌,蛟二还不知有谁能将阿乔比下去。这样的美貌,每日来回于闹市,只怕早被玉公子看作了猎物。而她蛟二,只想到要增派人手保护青梧,却没想到,真正处境危险的那个,是与她朝夕相处的阿乔。
思及此,蛟二只觉头晕目眩,抓着顺来腕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将人掐得生疼。
“嘶,二小姐,这这这……”
顺来抬起手腕,脸上五官因吃痛而挤在一起,噘着嘴抽气。蛟二这才放了手,可脸上的肃杀之色没有淡去一丝一毫。
明月将妹妹这反常的神情看进眼里,心中也莫名升起一股大事不好的不祥之感。
“皎儿,这马车是?”
“是玉公子的马车。”
“玉公子?”明月诧异地瞪大了眼望着蛟二,希望得到更清晰的回答,“是那个玉公子?”
“嗯。”蛟二紧皱的眉头下,那双狭长眼眸之中混杂了担忧和愤怒,应这一声时咬紧了牙,使得两腮处和太阳穴的肌肉鼓了鼓。
“怎么会是他?”
明月苍白的脸上显出极端的惊诧。阿乔深夜未归,竟是被这个玉公子请走了吗?明月还是不可置信,皱着眉摇着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玉公子名头响亮,玉京城里几乎无人不晓。明月初识此人还是数年前,她刚接手张家各项生意之时。
张家家主少主一夜间只见丧命,多少生意与合作事宜如山崩般落到她肩头。她从未处理过如此繁杂的事务,一度头疼不已,而玉公子的信使便是这时来了张府。
明月只记得那信使是一名样貌平凡的青年,声音也平平无奇,让人此刻回想只能记得一团毫无层次的灰色,那是他那日着的衣衫。
那青年一来便提出要给张家投入数百万两白银助她扩大经营,所图不过每年年尾分走六七个点的红利。届时明月正为扩建绸缎庄的事发愁,见有了这么一大笔投资,实在心动。可当年的她初出茅庐,不敢擅自拿主意,便去问了小姑姑张端肃的意见。
“此人有诡,来路不明,最好婉拒。扩建绸缎庄的事不必心急,我自会助你寻来银钱。”
听了小姑姑的话,明月去信玉莲山,拒绝了玉公子的好意,而这人也识趣,自此再也没往张家派过一次信使。
“皎儿你可确定?”明月抬眼望进蛟二那双神色复杂的眼里,实际是问她如何这般笃定,阿乔上的白马车,就一定是那位玉公子的。
蛟二沉重地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回她:
“近日巡检司正办的要案,他是首位嫌犯。我曾跟踪他去过赌坊,见过那白马车……”蛟二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下一句,“今夜的追击,竟是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
巡检司近日在查的案子,蛟二从未透露过细节。可明月每日听钱伯说他收集来的各路传闻已足够她大致拼凑出一个离奇的轮廓——玉京城里有人掘坟盗尸,以施邪术。
明月从未面见过那玉公子,也甚少听到关于他的传闻,只知道他一副病弱样子,深居简出,极少抛头露面,而玉京城里近半数的商行都有他的投资。这样的人,如何与盗尸和邪术搭上了关系,明月实在想不到。
可蛟二的神色让她明白,此事非同小可,阿乔定是落入了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