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丰镇的格局与别处极不一样,整个镇子如同被上古剑仙一剑劈开一般,分为南镇与北镇,又或是南溪镇和北河镇。
南溪镇以铸剑为名,极多名剑都出于此地,那王朝有名的铸剑监典司便出于此地。
按道理本应当闻名于整个王朝,最后却落得被固封于此的下场,或许便要归功于那不怕死的兵家剑修王揽月。
当年王揽月手持南溪镇所铸的九良剑,气宇轩扬地杀进京城,欲将后岚国君主的头颅斩下挂于城头之上,以消心头之恨。
可一国之力又岂是他一个第九境的兵家修士可敌,那护城大阵开启,便有无数龙威冲天而起,化作犹如实质大山般的威压,仅仅只是半息时间,便被阵法冲杀而亡,甚至连个完尸都不曾留下。
而这王姓自此成了后岚国的耻姓,王氏一脉不知有多少人为此改名,竟是连祖宗都不认了,就此一点,天下人更加嗤笑,以至于整个王氏子弟都低人一头,甚至连寻常百姓都不如,只能比那猪狗强上半分。
身着粗糙布衣的少年看着光阴流水中的场景,面色略微有点冷冽。因为他便姓王,是整个后岚国为数不多的王氏子弟之一。身处于南溪镇中的他,此时境遇悲惨,甚至比起奴隶都不如。走投无路的王氏少年想弄清为何自己一生下来,便遭人唾弃,恨不得掐死自己,如今一看,整座南溪镇都是被自己这位先祖连累了。
施展这“光阴流水”术法神通的是南溪镇中一位道士,不知师出何门,也不知道是否真有本事,但光就是这水中投像,便让王氏少年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家先祖为何要将这后岚国皇帝的头颅砍下?”
王氏少年弱弱地问道。尽管他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问了,本以为迎来的是沉默和谩骂,哪知那道士叹气一声,看向天边,脸色呈挣扎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觉得他不知何时会开口。
王氏少年看出他的挣扎,连忙开口道:“若是不能说的密辛,那便算了吧!”
终究那道士还是开了口,将当年之事的原委全部道出:“后岚国为了换取一部窥探天机的神通术法,竟愿意将国内五岳之一的龚南山脉的半条全部拱手让给邻国,此等卖国行为自然引起天下修士的愤怒,其中便包括你们王氏这位先祖。
可当时的后岚国国力强盛,十二境修士便有两位,其中一位兵家修士,杀伐果决,战力无匹,配合另一位十二境的道家真君,二者相辅相成之下,便是十三境修士都可一战。多数修士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到了十境甚至十一境的大修士更是惜命,最终也只有一位九境修士有勇气杀入京城。”
王氏少年几乎脱口而出,并未考虑到禁忌,只一味地询问道:“那为何还以本家先祖为耻?这难道不是一件舍身卫道的壮举,怎会落到被世人群嘲地步?”
说话间,一丝难以遏制的怒气夹杂于其间,若是他手中有剑,怕是要一剑刺出,不对人,只对这不公道的天下。
那道士满眼轻蔑,冷笑道:“王氏遗种也配拥有怒气?”
王氏少年扑通跪在地上,祈求道:“请道长收我为徒!”
“想报仇?”
道士脸上的轻蔑不消半点,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化为一阵清风,将王氏少年扫倒在地,“王氏遗种,早已被那位先皇夺去修道根基,你们王氏至此只能为奴!”
王氏少年抬头,双眼充满绝望,那怒气自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那道士转身离开,地上那摊光阴流水也随之消散,此处便只剩下他王明然一人。
离去的道士走至无人之处,对着虚空某处恭敬道:“属下已经将那段捏造的往事给了那个王氏少年看过,接下来……”
“等他找你,三次拒绝之后收他为徒。”
“是!”道士又鞠一躬,随后直起身子,朝着住处走去。
王明然从地上艰难爬起,朝着道士消失的地方飞奔而去。这道士是小镇里为数不多的修士之一,也是自己成为修士的唯一希望。其余修士眼高于顶,仅仅一听自己姓王,便立刻差人如赶鸭般撵走,好似是那过街老鼠一般。
难道是我错了?还是我的先祖错了?错的明明是你们,为何却要我来承担?
王明然内心在呐喊,然而却没有半个神明听见,他依然是那个不受待见的孤儿,成天如同鬼魅一般游荡于南溪镇中,烤着偶尔的苦力活讨生活,日子艰辛。
夜幕降临,别处都是灯火通明,而他王明然却躺在漆黑的茅屋中的那张破旧的床上,被子虽然旧,却很干净,整个屋子虽然没有一件家具,却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