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淇站在尸体之间,嫌恶地踢开脚边一人,向我大步而来。
我赞许地瞧着他,夸道:“看来最近你又有进步了。”
面对我的夸奖,他反倒有些沮丧:“老实说,,刚才这一下全靠明澈之瞳的能力抓破绽,要是没有它,我可做不到一击必杀啊。”
我摩挲着下巴低头看那一地狼藉,虽然三个杀手的攻击都附有术士才能操控的能量,可实际上只有那个用法杖的西国人是真正的术士,用枪的男子使用的是提前制备的特殊能量子弹;使剑的杀手是纯粹的剑客,那把剑是自带能量的灵器。
但即便如此,天淇的实际等阶也只有三阶,以一敌三,还是一击必杀,只能说,不愧是明澈之瞳拥有者。
明澈之瞳乃是天生异能,可洞察世间万法,从世界的能量本质层面进行观测。换言之,是能量使用者们天生的克星,不仅是术士,也包括灵兽,甚至是使用能量运转的器械。
我想,当年系统一定要我收养天淇就是因为这明澈之瞳,但我不明白收一个颇有天资的徒弟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而且当时给出的任务奖励至今没有兑现,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说,要不是因为眼馋任务奖励所以一直耐着性子带小天淇,我还真坚持不到他长大。
说回眼前,确认这三人已经死透,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至深夜,但今天的熬夜很值得,若非今日专程出来招摇过市,还不知道要在山林里蹲几天才能蹲到这几个杀手。
一想到这几天都在熬夜,更让人犯困了,要不是他非要亲手给那个女人报仇,我下午就能处理完了,何必拖到这么晚。
“哈……困死我了。你要报的仇也报完了,现在可以好好回去了吧?”我打着呵欠,他嘿嘿一笑,探手搂着我的脖子,像头睡熊一样挂上来。
“当然当然,师父最好了。”
“走路就好好走,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样子,下去。”
“哎呀……好吧好吧。”
我们施施然走入夜色,至于这一地狼藉,会有专人来收拾的。
公园旁边紧挨着一段繁华街道,凡花市的经济发展得还不错,这条街的夜生活能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与之前那条荒凉街道宛如两个世界。
走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混迹人群中的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毫不引人注目。便利店还开着,明亮的店灯为每个夜不归宿的人照亮前路。
天淇兴致勃勃地去采购零食,我漫不经心地跟着,只等最后结账就行,现在脑子里在想别的事。
人类悠长的历史中也曾出现过明澈之瞳拥有者,可惜无一善终,下场都一样:被攫去双目炼制灵器,不幸者当场被杀,幸存者瞎眼度过凄惨余生。
对此,我倒不是很担忧,只要他能安生待在我身边,以我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保护好他。
我更担心的反而是他去杀人,此等天赋,在同级的术士战斗中绝对是无往不利,哪怕术士战斗方式繁多,剑客、法师、驭兽师、拳武者……应有尽有,但只要能看穿最基本的能量流动,那便已破了万招。
必不能让他走上邪路。
我一边跟着他去结账,一边信誓旦旦地想着,但马上又觉得很讽刺:一滴尚未凝固的血液沾在屏幕上,很小一滴,在亮光的屏幕上依旧刺眼。
我不动声色,用拇指将它抹去,坦然将付款码展示给收银员。
收银员并未注意到异常,微笑着完成她的服务,一边说着“谢谢惠顾”,一边目送我们离开。
呵,我自己都是个走在邪路上的人啊……有没有可能,他跟着我,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打了个寒战,赶紧止住了念头,快步跟上正抱着零食一脸满足的天淇。
……
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名为凡花,是个不起眼的十八线小城市,正符合我对“低调”的要求。收养天淇的那一年,我便在这里安置了一处隐秘的住宅——说它隐秘,倒不是真的在荒郊野外,单纯只是没有术士界的人知道罢了。
房子就在三环内的小区,距离公园并不远,够安静,够宽敞,即使凡花只是小城市,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依旧花了我不少钱,可惜的是我们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不是不想长住,而是不能。
像今夜的这种追杀,至多不过半个月就会发生一次,为了避免这最后的居所也被界内所知,我和天淇通常只能住一两日就不得不离开。
归家时已是午夜时分,一扇窗,一张桌,一张床,再加一个衣柜,我的卧室足够简单,就连桌上也只放着一个罗盘和一套电脑设备。干净整洁的环境,让我一身疲倦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而天淇的卧房在隔壁,他的私人空间我从不过问。
不管在外面住过什么居所,上至五星酒店,下至山村陋室,还得是自己家才最好。我一边更衣一边暗自感慨,满意地打量刚换下的衣衫。
没沾染任何可疑的血迹,这很好,希望天淇也没沾上,毕竟清洗衣服上的血迹可是很麻烦的。
关了灯,我平躺在被窝里并没有入睡,身侧的双手各掐了个决,以最为放松的姿态进入修炼。
周身能量运转,意识缓缓沉入黑暗,达到了某个阈值时,脑中豁然清明。视野再度变得明亮,所见之景,已然是我的意识世界。
风雪萧萧,茫茫无垠,渺无人烟,令人很难不感到寒凉。但我日日修炼,早就司空见惯,俗话说相由心生,意识世界也一样由心境决定,但这一切不过是幻象而已,更不会真的让我染了风寒。
“宿主,有新任务可接取。”
刚闭眼没两分钟,脑子里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有情绪,没有性别,仿佛存在的意义就只是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