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玩得很晚才回去。
方以智和薄钰都是旱鸭子,到了水中就跟木头人一样,出奇地笨拙,生怕被淹死了。
朱由检好说歹说,两个人才敢试着游一下,却像秤砣一样沉到水里。
朱由检一手一个将他们捞上来,气道:"你们也太窝囊了,看看这水,才齐腰深,能淹死人吗?“
方以智和薄钰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像鸭子一样扑腾了几下。
朱由检无可奈何地笑了
正月十六日,新年刚过,朱由检参加朝会,这一天正式改元崇祯元年。
为了庆祝新朝开张大吉,按惯例大赦天下,蠲免各省往年拖欠的陈税。
朱由检为了安抚陕西民心,免除天启七年前的一切欠税,摊派给陕西的七十多万辽饷也免征了,另外免除陕西崇祯元年、崇祯二年、崇祯三年的徭役。
并且呼吁参加暴动的饥民回到自己的村庄,逃卒回到自己的部队。不论什么人,只要肯放下武器,一律既往不咎。
一个政权的崩溃,都是从组织度、执行力的丧失开始的。
都到了崇祯年间了,所有全局性指令、复杂度稍高的操作,一出紫禁城,全走形变味得连亲妈也不认识了。
无论最高层发布什么命令,都会被最基层曲解成害民的手段。
朱由检命令天启七年前的一切欠税免除了,辽饷也免除了,地方上追缴依旧,只是追缴到地方官手上后不再上缴朝廷了。
朱由检命令免征崇祯元年、二年、三年的徭役,地方上将徭役折银后一次性预征。
杨嗣昌给朱由检上了一封蜡封密奏,说:
"臣在陕西空有三边总督和陕西巡府的职位,实际上却是寸步难行。陕西的官员、胥吏、豪绅、地主、富商,良心丧尽,全无廉耻!
心中没有朝廷,眼中没有百姓,视国法如无物,一心只想着捞钱。什么钱都会贪,什么钱都敢贪,哪怕今天贪了明天就杀头也照贪不误。
皇上一片赤诚爱民之心,陕西的灾民却无法感受到皇上的庇护。臣现在什么事都干不了,也什么事都不敢干。
陕西的官员就像群狼盯着肥羊一样盯着臣。臣不敢发放救济款,因为根本发不到灾民手中;臣也不敢发放救济粮,因为根本发不到灾民手中。
臣现在每天做的事就是骑着马从早到晚巡视各处的粥厂。三百名锦衣卫安插在一百多处粥厂,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密切监视,就算这样,也不时出现盗卖粮食的事。
臣忧惧欲死,生怕辜负了皇上殷切嘱托,一闭上眼睛就会从梦中惊醒。
劝诸王迁藩更是无从谈起。秦王、庆王、安王、韩王、肃王众口一词,找了很多理由。真正的原因是诸王在陕西侵占了数不清的民田,却无法放到台面上跟朝廷谈,因此百般推诿
救灾不到位,招安流寇亦无从谈起。
陕西地瘠民贫,供养四座军镇,五支藩王,民不堪其苦,积弊之深,非短期内所能根除。臣独木难支,请皇上速派忠贞重臣来陕,助臣一臂之力。
另,多运些青霉素药片来!陕西疫病流行,成千上万的人高热不退,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人倒地不起!"
在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上,阴险和自私并不是最大的恶,而是手里有点权力就将这个世界上的底层拿捏得死死的。
朱由检气得嗷嗷嗷叫,把孙承宗、徐光启叫过来,问他们怎么办。
孙承宗不咸不淡地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朝廷多派些忠诚的大臣去监督,采取人盯人的办法。"
朱由检:"派谁去?"
孙承宗:"刑部尚震孟以风节显,刚正不阿,臣建议加震孟都察院左都御吏衔,会同监察御吏黄道周、刘宗周、曹于卞,到陕西监督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