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陈美玲找我妈的那天。 向姥姥自称是我妈的闺蜜。 专门大老远跑来看望我妈的。 姥姥也没多想，便让她到二楼跟我妈闲聊。 结果没想到，那晚陈美玲前脚刚走，老妈便跟发疯似的要起床去杭城。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沈浪’，也就是我的名字。 “你妈那会腿脚不方便，连站起来都成问题，我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到杭城找你？” 姥姥语气沉重，说当时担心我妈会半夜悄悄的溜出去，索性把房门反锁住。 没想到…… 第二天等她上楼送早餐时，却发现老妈早已不见踪影。 只见窗户是开着的，被褥被撕成一条一条、打结绑在一块儿，一头系着床脚，一头悬在窗户外，即便如此，距离一楼的地面还有三米多高呢。 但老妈却硬是一步步抓着粗布条往下挪，然后再从三米多高的位置摔到一楼，就这样…… 她徒手一步步爬着出门，用那双无力的腿一步步蹬着前行，一声不吭的赶往港口。 尽管十指早已磨破。 尽管膝盖早已疼痛无比。 尽管全身都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但……她始终咬牙坚持着！ 没有放弃，没有抱怨。 有的只是想见到我的信念。 听到这，我已然哽咽住，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当时着急啊，赶紧出门到处找、到处问，结果愣是没人见过你妈。一直到晚上，警察才找上门说，你妈被人送去了医院，情况还非常的严重！” 姥姥收到这消息，连忙赶去医院，本来以为，我妈只是受点轻伤，加上情绪过于激动，修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哪想到到医院，医生却告知说，我妈脑部受到重创，造成阶段性失忆，左腿、左臂还因为摔跤骨折。 这还幸亏路过的人发现的早，据说当时路人看见我妈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尤其是两只手掌几乎没一块完整的皮，看上去血肉模糊的，是硬生生徒手爬地爬出来的！ 听到这，我见姥姥眼角含泪，连忙从一边抽几张纸递过来，问她什么是阶段性失忆。 姥姥边擦拭眼泪，边说：“医生说，你妈偶尔也能想起些什么，不过……因为脑部受损过于严重，想不通的事基本第二天又会忘得一干二净，像这种情况，想唤醒她的记忆很困难！沈浪，你别看我每天早上给她送早餐，实际上，唉，她一直记不住我是谁，估计再过个一两小时，她就丝毫想不起我刚刚给她送过吃的咯！” “这……难道现在每天发生的事情她都记不住？” 姥姥说是的，别说是每天，就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她都能忘记。 闻言，我咬着牙，内心深受震撼。 也就是说，我妈这种情况岂不是每天记忆都会刷新成空白？ 她的大脑根本就不存在储存记忆的功能了啊！ 我问姥姥，我妈这种情况难道医院没解决的方案？总不能就这样让她整天瘫在家里躺着吧？ 姥姥说，有是有，周山这边的中心医院主任曾跟她说，杭城市中心的脑科医院据说对我妈这种状况的诊治就比较有经验，只是……住院、药物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她根本承担不起，现在沈天浩又跟我妈离婚，根本没谁出得起这个钱。 讲到最后，姥姥意味深长的盯着我说，“沈浪啊，你爸他……一直没提起过你妈吗？难道他就没想着过来看看？” 我眉头轻皱，心想沈天浩整天被陈美玲那狐狸精迷得魂不守舍呢，哪有什么多余的心思给我妈？即便有，以陈美玲那德行，会同意吗？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边想想，姥姥年纪大了，很多事不该跟她实话实说，至少……应该在她老人家的心里给沈天浩留点遮羞布。 我撇撇嘴，苦笑道：“我都半年多没跟他住一块咯，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哦！你是一直住学校吗？” “哪有啊，我……我已经没读了姥姥，我现在在外面赚钱呢！” “赚钱？”姥姥眼神诧异，“你这个年纪正是读的时候，出去赚什么钱？怎么？你爸不给你花钱吗？他要是不给你，你跟姥姥说，姥姥给你！” 说着，她还真伸手往兜里掏。 我赶忙按住她的手，说：“嗐，姥姥我哪能要您的钱啊？您孙子现在自己能赚钱，谁都不需要靠！” “胡说！你现在能赚几个钱？够养活自己不？”姥姥明显不相信我赚到什么钱。 我从兜里掏出海哥给的两万块现金，说：“喏，这是我上个月的工资，姥姥，平时我也没啥花钱的地方，这钱……还是孝敬给您吧，您给自个儿多买点营养品、新衣服，不要不舍得给自己花钱！” 姥姥瞪我一眼，说她现在哪用得到什么钱，一把将钱推回来，还叮嘱我赚钱要学会存钱什么的。 我执意将两万块塞到她怀里，我说，您平时照顾我妈也要很多钱的，您必须收着，我说等我回杭城了我会托人打听打听有什么靠谱的脑科医院，要是找到合适的医生，我就把我妈接过去住院。 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老妈是因为担心我，才一步步靠着双手爬到几公里开外，爬到两手血肉模糊，甚至还从小坵坡摔下去、折断骨头，我这做儿子的，当然要竭尽全力的带她治疗！ 要是杭城的脑科医院搞不定，我就把她送去国外，反正只要能把我妈治好，花再多钱我都愿意，就是换掉我这条命，我都一秒钟不会犹豫下的。 接下来几天，我便在老宅子里一直陪着我妈，当然……更准确来说，其实是陪着我姥姥。 毕竟我妈这情况，唉，见人就大喊大叫的抓狂，根本没法靠近。 我好几次上楼喊她，陪她说话，想着能不能唤醒一些她对我的记忆，可惜都没啥实质性的作用。 期间，我在她饭菜里加了安眠药，趁她睡着，专门从医院请来医生给她检查，医生跟我说，想唤醒记忆也不是不行，第一，得送去大医院，进行药物治疗，看看能否将受损的脑部恢复一些，第二，是等她情绪渐渐稳定后，多给她看看记忆性的东西，譬如照片啊啥的，再由身边的熟人跟她多说说以前的事情，以此来刺激她的大脑。 除此之外，其他的倒没什么问题，继续静养即可。 我叹了口气，寻思着也只能等回到杭城后，找找有没有厉害点的脑科医生。 而值得一说的是。 这天，我帮姥姥收拾屋子时，却在一个夹缝里找到了我妈的手机。 我激动的拿去充上电，端来小板凳坐边上抽烟等着。 叮！ 终于，手机通电，自动开机。 我连忙解锁。 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发来信息。 还真别说！ 随着我一番浏览下来。 果真被我找到一些令人愤怒的对话记录！ 也是直到这一刻，我才理解到我妈这半年多来有多么的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