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一大早,香穗从门房那里突然得到消息,说您带了客人回府。好在府中一应俱全,不至于下面人一时间慌了神。若是一个不小心唐突冒犯了客人,便是国公府的不是了。”
顾卿礼看到扶桑过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母亲,您来了。”
那戴孝的年轻妇人凤眼微挑,夫君刚刚过世本就心情郁结。再加上一路奔波,神色难免疲惫,向扶桑微微俯身见礼道:
“妾身安氏,夫君乃国公爷的副将。如今夫君战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撒手人寰。国公爷和夫人宽厚,肯照拂收留我们已然是仁至义尽了,妾身与女儿自是当牛做马,感激不尽。”
扶桑双手扶起安氏,“夫人可是折煞我!您的夫君为保边疆马革裹尸,我等能在后方平安享乐全都归功于如您夫君一样的英雄豪杰,夫人何该受扶桑一拜。”
这位安夫人是个心中有成算的,否则也不可能在一个父亲妾室成群、庶出子女众多的家庭中脱颖而出,在生母过世后被嫡母记在名下,从小在嫡母手下谨小慎微、会看眼色,最终成为家中嫁的最好的一个。
安副将是个宽厚实在、颇为上进的汉子,父母过世后和几个兄弟分了家。当初相看时一眼就相中了安氏,婚后二人如胶似漆,除了妻子以外再无其他姬妾,哪怕只得了安芷漪一个女儿也没有想过纳妾。
安副将这一走,安家许多亲戚想吃绝户,若不是顾玄珩和军中几个同安副将交好的战友帮忙,保住了安副将留下的家产,这母女俩还不知在哪个豺狼亲戚手底下讨生活。
这次顾玄珩带母女俩回京,一是出生入死的副将临终所托,再一个就是,这世道,把母女俩独自留在北部实在艰难。
顾玄珩原本想的是向陛下求旨允许安氏在京中立女户,再求寡居未再嫁的长公主为安氏寻个营生,安排其女进女子学堂读。
结果旨意求了,房子、地、营生都准备俱全,安氏入冬的时候染了风寒,再加上忧思过度,没了。年幼的安芷漪不能独自过活,就这么留在了镇国公府。
想起夫君,安氏触及伤心事,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扶桑安抚她:“安夫人尽管安心,只要有国公府在一天,定是你们母女的依靠。”
扶桑看向顾玄珩,他也默契地配合扶桑点头做了保证。
安氏的女儿安芷漪刚刚6岁,父亲常年驻守边疆,在家的时间比较少,对父亲的印象不多,只知道对她很好。
母亲只告诉她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很难再见到,再加上母亲很伤心,她也着实难过了一阵。
本身困乏的小女孩儿,在见到顾卿礼以后眼珠子就没再转过,直勾勾盯着他一动不动。
扶桑想起来了,这姑娘上辈子就对顾卿礼十分有好感,哪怕知道顾卿礼活不长,长大后也是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势。
顾卿礼死后,安氏也不在了,安芷漪在世间了无牵挂,便跟着顾卿礼一起殉情了。
扶桑有些唏嘘,如今顾卿礼身体大好,不知两人这辈子会如何发展。
回到接风这事,扶桑明知是沈姨娘搞的鬼,却偏生要将这错处安在镇国公的头上。
话里话外都是你要回来都不提前吱声,粗枝大叶,打得人措手不及。就算我这个女主人待客不周,也是你男主人造成的。
顾玄珩眉头微蹙,看向扶桑认真解释道:“前几日,我确实有派人给府中递消息,还特意写了封信。”
沈姨娘不满国公爷、世子、甚至安氏的注意力都在扶桑身上,殷勤道:“姐夫,一路辛劳,你这个大男人挺得住,安姐姐和这小姑娘定是饿坏了。既然夫人还没准备好,不如大家到我的汀兰苑如何?”
扶桑抢先回答道:“还是妹妹贴心,不像我如此粗心大意。既如此,大家别辜负了沈妹妹的好意,移步汀兰苑吧。”
总有傻子此地无银三百两,扶桑怎会不成全她的心意,顾玄珩但凡不是个傻的,一想便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只要沈姨娘这个自认为得逞的蠢货洋洋得意地看着扶桑,扶桑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姨娘觉得扶桑貌似在笑话自己,怒嗔道:“夫人何故发笑?”沈晚仪长相甜美,即使语气不善也透着几分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