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昕语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腿撞到了什么东西,阻止了她在沙发上自由翻身。半梦半醒之间,她不甘心地伸腿往前踢了一通,却感觉到脚踝上传来了一股力道。
这下,她知道不是在做梦了,蓦地一睁眼,就见到周拓宸坐在沙发另一端的位置。双腿不知什么时候枕到了他的膝上,右脚踝正被他圈在掌心之中。
她试着抻了抻腿,没能挣脱开来。陡然间,周芮扬的名台词“我哥是长腿控”在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起来。
清醒过来的姚昕语勉强用双臂支起了上身,倚到沙发靠背上,“你回来了。”
“腿都快挂到地上去了,我真应该把你刚刚的样子拍下来。”周拓宸言语间有戏谑,但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你以前那么认床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能在沙发上睡着?”
姚昕语偷瞄了一眼茶几上已经见底的酒杯,没有做声。
周拓宸顺着她的目光拾起杯子,凑到鼻子边轻轻晃了一下,“桂花米酒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偷进我的房间了?”
“是你跟我说要是想喝随时欢迎的。”姚昕语提醒他说过的话,“你事先就允许了,这不算偷偷吧。而且我直奔酒柜,目不斜视,不该看的东西一样都没看。”
周拓宸眯了眯眼,“我的房间里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姚昕语移开视线,“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看到墙上的时钟,快八点半了,她趁机转移了话题,“你饿了吧?我给你留了晚饭。”
周拓宸摇了摇头,坐近了一些,“我暂时还不饿。”
姚昕语见周拓宸因注意力分散,手上松了劲儿,将腿收了回来,盘着腿坐正了。
“那也得按时按点吃饭呀,我答应了要监督你好好吃饭的。”
“现在没什么胃口,再等一会儿吧。”周拓宸抓住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过去。
姚昕语想起先前在教室里见到的周拓宸的冷脸,又打量起他现在的模样。
虽然嘴角有若有若无的笑容,眼里却没有什么光彩,周身仿佛被一股低气压包裹,像极了精气被压榨殆尽的打工社畜,显然不是平时那种忙完自己喜欢的事情后就算晚归也带点儿小雀跃的状态。
“郭仕颖怎么样了?你们聊了好久呀。”她小心翼翼地发问了。
这就是监考老师最怕遇到的情况,不抓是纵容违规,抓了吧,各方心里都堵得慌。
“先让他周末自己缓一缓,终归还是要接受现实的。”
“没到开除的地步吧?我记得好像是留校察看之类的。”
“嗯,没到那个地步。”
还好没有走到无可挽回的境地,姚昕语心中略微踏实了一些。如果是英语四六级之类的国家考试,想都不用想,直接就会被开除学籍。
“他状态还好吗?”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被发现而后悔,还是因为没好好学习而后悔。”
“另外一个孩子怎么处理?”
“让他先回学校了,也和他的辅导员联系过了。”
看到略显落寞的周拓宸,姚昕语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被淋雨的顺毛小狗,竟莫名其妙地激发出了保护欲。
她没忍住,直接上手了,揉了揉他的头发,“辛苦了。”
周拓宸讶然地抬眼望她,举起手按住了她托住自己脸颊的手,“你竟然会安慰人。”
“我又不是机器人,我也是很善解人意的好吗?”
“我不是想去同情或者为他们开脱,只不过,发生在自己班上学生身上,会比不相关的人难受一些。”
高中老师最常和学生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熬到大学就解放了”,很多人也是这么相信的。
从高压状态一下子进入纯放养环境,就像橡皮筋拉扯到极限后突然松手,有可能恢复原状,也有可能直接就断裂了。在大一新生里,这样的极端情况并不稀少。
“当然啦,这不是很正常嘛。”姚昕语靠近过去,抱住了他,轻声说道,“别说你是他的班主任,就是不相关的我当时第一反应都挺纠结的,实在不想当场把人轰出去,还有点儿害怕。”
“怕学生应激,自己一个人hld不住?也好,你终于知道要向其他老师求助了。不过,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和你换教室。”
周拓宸下巴挨着她的锁骨,随着说话声音的起伏,微微刺拉地轻扫过她的肌肤。
姚昕语喉头一紧,脑袋往旁边偏了一点点,“抱歉啊,我又出风头了。”
周拓宸松开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好。是我失职了,应该早点儿注意到他的情况,早点儿介入的。”
姚昕语明白,周拓宸说的是郭仕颖才进校没多久就沉迷游戏、无心学业的情况。
“虽然很遗憾,但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借口,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我想周末先和他的家长单独见一下。”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吗?不是该他们来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