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接过手,阮田田眼神就和被烫着了似的,只看了一眼手上的铁锅,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手上的动作虽然战战兢兢却很负责地没有停下。
“怎么了?”初七正准备走开,脚步一顿,被她反应吸引了回来。
阮田田闭眼:“……你别看这锅里有什么。”
初七的逆反心态出奇严重,本来没有想看,被阮田田这么一说,她还非得就看了。
她有些好奇地俯身去看铁锅里熬着的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窗户外,坏掉但依旧没有退休的红色霓虹灯与大排档绿色的灯光交织,映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粘稠黄汤上,需要人仔细分辨,才能在两种灯光下,勉强认出汤底的原色。
这口锅很大,银白色的锅身占据了地板不小的位置,即使是放在地板上,高度也到了初七的腰部。
铁锅的边缘因为被烧干了水分,一些残留下的汤汁被烤焦,凝固在原位,一旁放着一个装满了油的小铁碗,不知道是不是初七的错觉,那好像不是普通的动物油。
锅里冒着浓浓的白烟,调料放的很足,洋葱土豆被切成了小块,被汤勺反复搅拌,翻涌,空气中有股很香很厚重的咖喱味迎面而来,靠的太近,初七被熏的一口气差点没顺下来。
汤的表面漂浮着几个没熟的肉块,肉块带着红血丝,鲜嫩艳丽,脂肪被剃的很干净,似乎刚放进去不久。
但肉熟的很快。
没一会的功夫,瘦肉就层层叠叠的蜷缩在一起,犹如一朵朵巨大的肉花,被汤汁裹挟着,随着浪潮剧烈滚动。
就好像有了心脏与呼吸般,颤动着,鼓涨着,一缩一放。
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深海中的章鱼。
刚刚切掉的章鱼须失去了和本体之间的联系,却仍然保持着最基本机械的运动。
还有一些没有被切碎的骨头和牙齿被混在了一块。
喝这锅汤的人,一定是个重口味的人。
初七将注意力放在这些牙齿上,雾气与灯光同时阻挡住了她的视野,她烦躁地撩起刘海,凑得更近了些,艰难地观察着,锯齿平整,那不是普通动物的牙齿,是,人类的牙齿。
联想到这些肉块,不难猜出这是什么——
这是一锅,满满当当的,咖喱人肉汤!
初七的姿势立刻从俯身变成了后仰。
【san值-1+1-1+1-1】
虽说已经做好了掉san值的准备,但锅里的东西还是狠狠把她恶心坏了。
想想自己以后可能要和这样的鬼同居,初七厚礼谢,同居的话,饮食口味的巨大差别一定会是个难以调和的问题……
初七此时无比惋惜自己那束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玫瑰花。
“……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阮田田神情怪异,她在用汤勺搅拌的时候,似乎有一种长条状的东西,卷到了她手中的汤勺下,绕在勺头和勺柄之间,重量不重,“要捞起来看一下吗?”
“捞起来吧。”初七看了一眼阮田田,她直觉这里的东西,会给她新的线索,“哇,你有痣啊。”
她后仰的姿势正好能够看到阮田田之前被短发遮住的,唇角边的小痣。
不是……什么时候了大佬还在关注她有没有痣?阮田田选择性忽视了这一句话,在得到了初七的点头后,阮田田用力咽下口水,眼睛死死闭紧,双手一起握住汤勺柄,猛地举起,“大……大佬,你看到了吗?”
“……”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阮田田有些害怕了,她如临深渊般将眼睛睁开了一小条缝隙:
她先看到了勺柄部,沿着勺柄一点一点向前看,黄色的汤汁挂满了勺柄的下半部分,她想看勺头,但一大团与粘液以及洋葱混杂的黑色的丝状物将勺头淹没在其中。
乍一看,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是海藻,但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在黑色中,透明发白的片状物。
“头发?”一大团很长很长的头发,即使在看之前,她已经有了心理预期,阮田田还是被吓了一跳,手一颤,两个块状物飞溅回锅底,她差点没拿稳汤勺,想了想,她还是鼓足了勇气说出自己的猜想,“这难道是,指甲吗?”
这锅人肉汤的原主人是谁?会是她们认识的人吗?是她们之前的队友吗?
难道是,赵梅?
阮田田握紧汤勺,茫然地看向初七。
消失的尸体都去哪里了?无踪无迹但也该转移,初七头绪紊乱,她只是放下了自己的刘海,垂着眼眸,并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这真的是尸体的结局,那未免也太具有冲击性了。
——初七侧过身,她看到,在厨房的角落里,有一件沾血的白色T恤。
但这一次,她难得没有为了找乐子,给其他人落井下石。
“大佬,”阮田田虽然不知道初七在看什么,但哪怕只是联想,她都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些难受,阵阵的抽抽的疼,“你快去吧。”
因为这一遭,又被浪费了五分钟。
初七颔首,掏出从老板身上摸走的钥匙串,五串钥匙互相碰撞,清脆的响声与铁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叫响应和,莫名让人郁闷和反胃。
她迈开脚步,斜靠在门框边,一个一个试手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