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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

元恪在太极殿为先帝正式发丧后,彦和上了奏疏,建议将先帝谥号定为“孝”:“协时肇享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闻曰,经纬天地曰,宜上尊号为孝皇帝,庙曰高祖,陵曰长陵。”

他的上疏为元恪认可,先帝被定谥“孝”,庙号“高祖”,陵曰长陵。五月二十一日,先帝下葬长陵,我陪彦和前去送葬,亲眼看着这位魏国历史上最为杰出的帝王、这位华夏史上少有的经天纬地之君长眠黄泉。

先帝葬礼结束当天,彦和便依先帝遗诏向元恪上疏请求解下所有职务。然而,彦和前后三次上疏,元恪依旧不同意他解职归第。最后,元恪提了一个折中方案,解除彦和的司徒一职,让他以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幽瀛营安平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的身份出任定州刺史。

虽然不得急流勇退,但出任定州刺史,可以远离洛阳这个此时暗流涌动的地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在我的安慰下,他才绽出一笑,决定接受元恪诏令,几日后前往定州。

离开洛阳前,元恪亲自在内殿为我和彦和饯行。酒至半酣,元恪问彦和道:“六叔和叔母此去定州,何时才能归来?”

彦和与我相望一笑,方才说道:“方牧之重,王者所贵。定州自古以来便是国家要地,臣愿竭尽所能,为陛下安定一方。”彦和这样的回答,显然是下了不主动回洛阳的决心。

元恪听闻,竟然是我意料之外的怅然:“看来,如果没有朕的旨意,六叔是不会回洛阳了。”

彦和依旧淡然一笑:“若是陛下想念臣,臣自会返回洛阳拜谒陛下。”

许久,元恪才说道:“朕是六叔看着长大的,六叔不愿意辅政,朕能理解。但六叔身在定州,一定要时时挂念洛阳亲友啊。”

元恪如此说,彦和欣然应允。见他们叔侄之间情义莫二,我心中的忧虑才逐渐消散。

离宫前,元恪说,我此去不知归期,我三姐想见我,让我去看看她。我去三姐殿中时,他是随我一起的。此时,我才知道,想见我的并不是三姐,而是他。

“陛下,你若有事吩咐媛华,请直言。”

“媛华,三年过去了,我终于可以给你一个解释了。”他说。

他此言,只是让我不解:“什么?”

“当年,母亲的死并非偶然,到洛阳后几个月,我才无意间得知,幽后为了达到收养我的目的,派人毒杀了我母亲。”他低沉的话语出口,我才恍然:原来当年高贵人并非染疾暴逝,而是冯幽后从中作梗。

先帝临终前,因害怕自己逝后冯皇后对元恪不利,故而亲下遗诏将其赐死,以后礼葬于皇陵。冯皇后被赐死后,谥号为“幽”。此后,元恪遵遗诏将她与先帝合葬皇陵。

“我到洛阳后,幽后一直抚育我,她想扶持我当太子,还想亲自为我挑选妻妾。我知道父皇对她的喜欢和她的手段,所以,即使当年我再舍不得你,也不得不与她虚与委蛇,我怕万一不顺她的心意,连我自己都会遭殃,更不要提为母亲报仇了。我被册为太子后,她当即就为我挑了几个侍妾,就是希望我可以早早生子,好在我登基后,效仿明太后挟幼主称制。只是我没想到,如今,我竟然顺利成为一国之君了。”

原来,为了报仇,为了自保,他居然也能这般隐忍。当年,我知他放弃我一定有苦衷,但却没想到这个苦衷是杀母之仇。原来,他的身不由己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只是,不管这些年他本心如何,不管他愿不愿意,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已经无法改变,也无法挽回。知道这些,我虽为他心痛,但也没有为我们遗憾,只是安慰他道:“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此后,他是一国之君,这个天下都是他的了,他定然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

“媛华,我一向信你。在鲁阳,正如你所说,是六叔忠心耿耿力保我登基的。我刚登基,凡事需要辅臣加以指点。但是,六叔一心想遵先帝遗诏优游岁月。其他几位辅政大臣,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以靠得住。”

我与几位辅臣也都不算熟悉,他这样说后,我亦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思虑片刻后,我说道:“辅臣自然是可信的,但是陛下,也不可掉以轻心。”

“这些年,洛阳巨变,沧海桑田,我都变得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如今,朝中诸人,我唯一可以相信的,除了身边的近臣,就只有你了。还望你,无论如何请六叔莫要忘了先帝的嘱托,替我守好这江山。”

我向元恪郑重行礼,说道:“陛下放心。彦和一向忠孝,对陛下,自然也会像对先帝那般。”

“如此甚好。”元恪如今在我和彦和离开洛阳前见我时,特地提到要我帮他游说彦和效忠于他。可是,彦和对先帝对国家的忠心,天地可鉴,又怎会需要我来说。

前往定州路经洛阳郊外邙山时,彦和令侍卫暂停,带我骑马到了邙山上。邙山上,他只是在那儿恋恋不舍地俯瞰着京城。此时,恰是清晨,整个洛阳城都沐浴在晨辉之中,隐隐一股紫气,笼罩着这个于大魏而言依旧崭新的都城。

须臾,他问我道:“媛华,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问他的同时,目光依旧循着他的视线凝望着洛阳城,以及整个王城最高处的宫城。宫城外不远处的光睦里,有我们两个的家。

“后悔一直由着我的性子,拒绝陛下要我辅政的诏令,而是随我前往定州。定州虽富庶,却远比不上洛阳。”

见他问的是这些,我笑笑,说道:“荣华富贵,谁人不爱?□□华富贵的背后,也许就是灭顶之灾。当年,周公以武王母弟之尊辅政,尚且遭到成王的猜忌而不得不外逃,又何况是如今这般情形?若非上天降灾,成王又怎会知道自己误解了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叔父?周公常有,但成王却可遇不可求。倒是彦和你,一直淡泊名利,甚是让我钦佩。”

这些年,我与元恪有一定来往和交集,他对我,虽然一直都还不错,但我也深知他不再是当年的二皇子了。尽管我们都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先帝的逝世,很大程度上也意味着彦和的时代结束了。

他回首,双手握住我的手,很久,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缓缓道:“幸而你明白我。”

我朝他温柔一笑,凝视他片刻,才又看着邙山下沐浴在晨光中生机无限的洛阳城说道:“我一直都明白,于你而言,权势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

彦和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我何德何能,能嫁他为妻。陡然忆起父亲之语,我甚至无比庆幸是他的女儿。我从未觉得自己出身世家值得骄傲,但如今,我只庆幸我这种出身,不然,彦和这样的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他相识相知,更遑论其他了。

彦和十七岁入仕,开始随侍先帝身侧;二十七岁先帝病逝,他选择了离开洛阳。或许是对自己多年随先帝征战沙场的感慨,或许是忆起这十年的峥嵘岁月,他似是对我说,又似是自言自语:“天地间有比权势富贵更重要的事值得我们去追求。狭隘之人往往见其小而忘其大,而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则会一直坚持自己的本心。譬如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却能怡然自乐。颜回看到了比权势富贵更重要的事,他才能安于他的处境。”

颜回安于陋巷,是因为他看到了比权势富贵更重要的事。彦和执意离开洛阳又何尝不是在做他认为比权势富贵更重要之事?

我亦喃喃道:“彦和,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所做之事,件件不为受万民爱戴,不为留名青史,只为国泰民安,江山永固。所以,你才选择执意离开洛阳。”

见我如此说,沉默片刻后,他目含晶莹地凝视着我:“此去定州,或许我们不会再怎么回洛阳家中了。”

“洛阳是天下人的,而你却是我的。洛阳再繁华,你不在,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对我而言,你在的地方,就是咱们家。”我笑吟吟地道,“成亲这些年,咱们聚少离多,不仅孩子们缺少父亲的陪伴,就连我自己,都受够了独守空闺的寂寞生活。现在,你也是时候补偿我了。”

我近似抱怨的一句话后,他拥我入怀:“媛华,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心中暖流四溢:从今以后,我们终于可以相守相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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