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逐渐挪到天空正中央。
豆大的汗珠从主刑官的额头划下,在场之人屏息静气,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有了使节的承诺,齐盖止不住地狂妄。
“恒王殿下,以我几人之命换走恒王全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想想都觉得值了。”
他低着脑袋,神情没有变化,仿佛在说话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但他挑衅给的语气久久萦绕在谢锦的耳边。
“即使我这样激怒你,你现在也依旧不能下手。”
谢锦站在身后,愤怒嵌入他的面容,又从他微微发抖的手和咬紧的牙关表现出来。
终于,午时如约而至。
主刑官一声令下,手起刀落,下一秒,头颅着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血喷洒出来,染上冷峻的面庞和那一身不沾尘埃的白衣。
谢锦依旧紧紧握着沾了鲜血的大刀,他看着不远处的头颅,满眼都是淡漠。
他轻启双唇,“那又如何?只要最后结局如我所愿即可。”
他抬头望向天空,扔下大刀,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沙哑着嗓子,“爹,娘,儿子为你们报仇了。”
见一切结束,使节拍拍腿起身,正准备离场,却被谢光帝叫住脚步。
“感觉如何,北疆活生生的人死在你的眼前,惋惜这几条人命吗?”
使节不明其所指。
谢光帝继续说道:“这几人为潜伏在南临,冒名顶替,杀害我南临子民。”
谢光帝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而这几条贱民抵不上南临子民的一分一毫,这就是我的回答!”
突如其来的王者气概迅速蔓延,感染着周围所有人。他们伫立在原处,大气不敢出,这也包括使节。
但使节依旧保持礼节,向他微微欠身,“还请陛下明示。”
“劳烦使节将这几个人的尸首带回,告诉你的主上,若想建交,那便拿出你们的诚意,比如,让你们的公主嫁到南临来。”
谢光帝侧过头示意,身旁的侍卫领命前去处理尸首。
他回过头来,继续说道:“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南临都在理。就如同你说的,若你们想争口气,就尽管来吧。”
使节若有所思,眼睛扫过那几具尸首,有些遗憾地感叹道,“看来两国没有和平相处的机会啊。我会将陛下的话一字不差带给主上。”
使节微微躬身,悄声补充了一句,“真是有些可惜......”
侍卫将尸首悉数装箱,抬到马车上,将马车牵到他们面前。
“时辰不早了,使节早些启程吧,从这里出发到北疆,有好几日的行程。”
“既然陛下都下逐客令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了。”
随即,使节后退一步,对着他们所有人行了个礼,便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行刑结束,周围的百姓也纷纷离场。谢光帝也在侍卫的护卫下,从后巷离开,坐上龙辇,起驾回宫。
谢昀杉看着谢锦一人呆在台上,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锦抬眼看他,但眼神游离黯淡,他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殿下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谢昀杉能够感同身受,毕竟是亲自手刃自己的仇人。于是便留他一个人在这,自己也跟着谢光帝回宫。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京城上空乌云从四面八方聚集,遮挡住了阳光,
谢锦一个人坐在一旁,工人清扫着行刑台,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砸在地上,继而如泼水一般洗刷着残留的血迹。
他起身往前走,马车正停在刑场前巷巷口。通向刑场的巷口都被重兵把守,不允许马车进入。
但雨水糊住他的双眼,看不清前方的路,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撑着伞朝他走来。
“殿下!”那人大声呼叫。
虽然淅淅沥沥的雨声占据了他的耳朵,但他从残缺的声音中辨别出来人。
那人停在他身前,将雨伞举过他的头顶,脸上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
“苏小姐,你怎么在这?难道刚刚的......你也看了?”想着刑场上的人头落地,血溅当场,他担心吓到眼前的女孩。
苏云悠摇摇头,“没有,爹爹不让我去看。但我一直呆在街角,听着里面的动静。”
谢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种晦气的事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周围人都散去后,我没有看到你的身影,后突然下起大雨,便买了把伞,来接你。”
眼前这人虽被瓢泼大雨冲洗了一遍,但凝固的血依旧在残留在脸上。苏云悠取出自己怀里的手帕,抬手想要为他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