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瑛辗转多梦,仿若将这些天的人和事又重新梦了一遍,只不过梦中场面颠倒,不通逻辑。
就若,坠马之际明是萧景昀飞身相救,可梦中那身影虚晃,转而成了那张言笑晏晏的脸。梦中的他还对自己说:“看来女公子还是未听下我的话,万事小心,才能免受皮肉之苦…”。
紧接,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那张笑脸再是笑不出来,沈瑛以相拥在上的姿势看着他,见他满额轻汗,甚是受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结巴问:“你…你怎么了?”
裴澈拍了拍腿,无语道:“女公子再不起身,我恐要痛死了。”
沈瑛这才讪讪地起身,泄去压在他腿上的全部重量,去看时,那腿上满是疮痍。
一番处理过后,裴澈勉强能搭在沈瑛肩上而行,可由于他太过高大,沈瑛每走一步都很是吃力。
忽听一声马叫,沈瑛只道有人来援,兴奋回首,却见那马背上坐着的萧景昀正一脸肃穆地看着他们。
沈瑛感知有异,可从心里觉得萧景昀会帮忙,还是朝他挥了挥手,喊道:“萧将军,快救救我们,他受伤了。”
哪知萧景昀并无表情,更是充耳不闻她的话,反是搭起长弓,从背后抽出了羽箭,缓缓地瞄准了裴澈…
沈瑛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萧将军,你!”
然后,她就被惊醒了。
沈瑛睁开眼睛,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而那梦随着她的清醒也全都消散忘却了。
“春花…水…”沈瑛哑着嗓子喊人。
春花听到沈瑛的声音,一骨碌爬了起来,边倒茶,边通报,“快去请夫人来,说女公子醒了。”
沈瑛被她扶起身,喂饮了一口水,才觉喉咙的异物感好了些,只还是无甚气力,“我昏睡多久了?”
春花抹泪道:“一天两夜了,叫大夫来看,都说无事,可您却始终昏迷不醒,药也喂不进,全府上下都急坏了,偏昨日宫禁,今儿天未亮,大人就去宫里请御医去了,还好女公子醒了。”
沈瑛虚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秋色领着沈大母,沈父母等人前来,沈父带着御医也进了屋,不多时,不大的屋子已站满了人。
御医先替沈瑛看了看,和那些大夫一个说辞,并无大碍,应当是中了麻药成分的毒,以至于昏睡,既醒了,是以毒解,再配几幅清热解毒的药喝下,不日便好。
沈父这才放心,连连向御医道谢。
御医只摆了摆手,面上淡笑,心中不悦,想一个小女娘些许不适就劳师动众地将他请来,他还不得不来,皇亲贵胄便罢,怎地连武臣家眷也要伺候了?真是闻所未闻!
“将军要谢就谢四殿下吧。”
沈二叔尤为不解,“这与四殿下有何关系啊?”他们也不熟识四殿下啊。
御医气他装傻充愣,捋了捋胡子,欲要急走,却被沈瑛叫住,“不知萧将军现下如何了?”
沈瑛心想自己不过替他吸了几口毒就如此了,那他中毒必是不轻。到底他是为救自己,心有愧疚,还想着待好些去看望他,可一眼瞧见阿母深蹙的眉头,想法只能是想法。
那御医闻言,一脸惑色:“女公子怎么知道?”
沈瑛听他话中有异,显是并不知自己与萧将军同中蛇毒一事,想来有人刻意隐瞒了此事,便道:“我只是听闻萧将军受了伤。”
在宫里当差者,大多都是人精,即先天不是,后天学了也是。只见那御医眼皮一抬,心中有了反复,此女与四殿下和国舅爷都有关系,绝不是个普通女子,只不定那天飞上枝头当凤凰,就成了自己的主儿。遂些许不屑都化为恭敬,“回女公子的话,萧将军不过旧疾复发,现下已无大碍。”
沈瑛不明他为何略去萧景昀中蛇毒的事,
不再继续问,倒那御医先拱手请辞道:“太妃薨逝,宫里事事应急,忙碌不迭,既女公子无事,那老夫就告退了。”
沈老爹忙送人走,沈大母问了沈瑛状态后与沈小姑一同走了。而后,沈母又禀退众多无用仆从,至此,房内只剩下沈瑛母女及春花秋色四人。
秋色前去拿药煮药,春花则留在房内看顾沈瑛。
春花给沈瑛接连续了三盏水,又给沈母倒了新茶,此期间,沈母只饮着茶,未说一句话。
咋咋呼呼的春花也不作声了,房内一静再静,沈瑛终是憋之不住,开口说了话,“阿母,我现在好多了…”只是话到口边,不知继续说些什么。
沈母喝了最后一口茶,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利落地起了身,没同她言语,反是对着春花说:“将军午间要在此同女公子一起饮食,你去备一下。”
春花答了声“喏”,沈母便径直走了。
…
沈瑛看着眼前各式的美食——鲜美的笋丝蒸鱼,软烂的清炖蹄骨,香辣的五味炙鸡,刮油去腻的时令蔬菜,还配之馄炖片汤,豆沙甜酿,主食有二红饭,宽细面,素鲜饺子;再往那屉子看去,还有未上的甜点—青梅酥酪、樱桃蜜条、云片茯苓,还有七七八八小盏,大抵是杏仁茶,姜蜜水之类…
几乎囊括了沈瑛所有的爱好。
只可惜,她“大病”初愈,并无胃口。
沈瑛知道这都是她二叔费了好些力从各个店铺买来的,遂不想损了他的意,便要夹一块鱼肉尝一尝,谁知筷子刚落下就被沈母敲了一下。
沈母虽是敲了女儿的筷子却斥责不在场的沈二叔道:“当真是无知,不知鱼是发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