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聊了很久很久,上官凌波从董盛房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急忙着去找苏迟,正看到Alan在何家满门前的走廊站着。
她快步走过去,问:“苏先生那边结束了么?”
“也是刚结束,苏先生和朱蒂小姐去小会议室了。”
“他还好吗?咳嗽得还厉害吗?”上官凌波看到Alan手里的杯子,有些自责的想起曾对苏迟说自己这边会很快,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便又带着心疼追问:“他喝水了吗?”
“嗯……苏先生脸色不太好,咳嗽得,嗯……不算太厉害,”总裁一连串发问,总秘小心谨慎的斟酌用词,挨个回答:“我送水过去,不过苏先生没顾上喝……”
“啊?怎么没顾上喝?他都忙些什么?他不是一直在何家满那里吗?”
苏迟跟何家满没见过面,不可能像她与董盛那样,有聊不完的话。更何况,苏迟……他本来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啊,怎么可能与何家满聊到连水都顾不上喝!
总秘耐心解释:“苏先生确实一直在何总那里,不过,苏先生没怎么说话,都是何总一个人在说。”
总秘说着,忽然兴致高涨:“总裁,苏先生真的太厉害了!”
他看他的总裁一头雾水,便继续打报告:“苏先生一进去,就只让何先生讲讲他职业生涯中得意与失意的事情。起初,何总还讲得简单拘谨,苏先生坐在那里闭着眼听,看着好象睡着了一样,可是,总会在何总不打算再说下去的时候提出关键问题,例如不良资产如何置换的,如何保持高NBV,资金链持续问题。苏先生每抛出一个问题,都正是何总奋斗生涯中的关键转折点,是他最得意或者最在意的地方,所以,何总就开始滔滔不绝。”
“嚯!何家满那个闷葫芦也有滔滔不绝的时候!”上官凌波似乎能想到苏迟要干什么了,他是想通过何家满对自己这些年来的工作回忆,而寻找蛛丝马迹。
“是啊,要不是被叫停,何总可能还要再说得更久些。”
“被叫停?是他发现什么问题了么?”
“嗯……苏先生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Alan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是……嗯,是朱蒂小姐突然打断了何总,不让他再继续了。”
“何家满那时在讲什么?”
“就是在讲他去年中标那次,他如何堵在腾砉的罗总家门口,”
上官凌波是知道何家满那次的事迹的。
本来那一次的投标结果出来,何家满的标已经落败,但他却坚持认为自己公司做的竟标计划是十分完美的,于是就亲自去找标的腾砉公司的罗总,想要好好跟人家讲讲自己的标。那时所有人都说何家满想嬴想疯了,劝他不要那么输不起。可是何家满却对别人说,不是自己输不起,是希望腾砉能有更好的选择。
他接连找了罗总几次,都被拒在公司门外,后来,他干脆等在罗总家门口,那天下大雨,他淋着阴冷大雨,几乎等了一夜,在凌晨的时候终于等到罗总。
最后,当然是他的方案不负众望,没有辜负罗总给予的机会,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坚持。
这件事,确实是何家满不长的职业生涯中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么精彩的事情,怎么不让他讲完?”上官凌波对朱蒂有些不满。
“哦,其实也快讲完了,就是讲到何总站在雨里等罗总,后来,朱蒂小姐就直接打断,说苏先生需要休息了。”Alan有些尴尬,生怕自家总裁反复听到朱蒂的名字,又不知会犯什么样的傻。
可是上官凌波却只是点了点头,轻轻道:“是啊,她还是很关心着他的。”
他们边说着边走进了小会议室。
果然,朱蒂正站在苏迟身边,整理刚刚给他披上的风衣。一边十分温和的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上官凌波只隐约听到什么阳光啊,温暖啊,鲜花和草地……
她听着却不觉悲从中来:你们谈论你们的阳光,你们自然有你们的温暖,就让我一个人孤伶伶的在阴湿寒冷中煎熬吧!
上官凌波满身满心的萧然,站在桌边不说话。
Alan尴尬的打破尴尬,清清嗓子:“苏先生,我们总裁这边也结束了,您看……”
一直垂着眼的苏迟抬起头,他脸色很苍白,蹙了蹙眉,坐正了些。他似乎很冷,把抱在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刚想开口,就又咳嗽起来。
上官凌波快步走过去,却看到人家的女朋友在给他端茶倒水……
上官凌波退回桌子对面,默默坐了下去,任由心脏被一刀刀凌迟。
苏迟喝一口水,压住咳嗽,声音喑哑虚弱得不像话:“上官咳,总裁那边咳咳咳,有咳咳,进展么……”
“苏迟,你歇一歇,你再喝点水……”
“我没事咳!咳咳咳咳!……”
“我……有进展,我这里有进展。”上官凌波不敢再引苏迟说话,慢慢讲出董盛的故事。
两年前集团年会上,只上任一年便被授与上水集团最高荣誉“雄鹰奖”的何家满,挨桌给集团各位老总敬酒。
别人敬酒都是一口的场面话,什么“请求指导,感谢照顾,继续努力”啥啥的。只有何家满却是把业务上遇到的难题当成敬酒词,向每位老总认真取经,当然也更加认真的喝酒。
最后,敬酒敬到了公司财务这一桌,该给财务总监敬酒时,可是他已经喝高了,走路打晃,舌头发硬,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上还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