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又问：“所以是吗？”
李三说：“楚平彰可能担心你伤害我，所以就这么说了，但他是骗你的，因为老师就是我杀的。”
“但我觉得楚平彰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李三非常平静地问回去了，“楚平彰真的说过吗。”
她想了一下，江渡搞事的时候，楚平彰特意交代了温明勋让温明勋别告诉她这件事，而且她出现在温明勋面前完全是个意外，楚平彰应该并不知道她会去救他，那楚平彰怎么会说呢。
江渡又往前迈了一步，李三往后退了一点，但他们站在墙边，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和江渡离近了一点。
江渡比她高，这形成了一个压迫的氛围。
压迫的氛围有利于犯人吐露真话。
江渡说：“你的同情心一直到处泛滥，但全天下只有我不在被你同情的范畴内，是吗。”
李三有点惊讶江渡会这么说话，她终于抬头好好地看了一看面前的人，他的表情很平静，这让这句诘问更有力了。
即便李三认为江渡应该并不需要她的同情，所以这句话实际上是一种追寻真相的怀柔策略，但她也得承认这句话确实给她造成了道德上的压力。
于公，她没做错。
但于私，虽然江渡大概没多爱她，但也许至少还算有点感情，所以，由她来承担杀害江褪的罪名这件事，严重伤害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江渡。
当时，王贪狼监视江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江渡在21区出任务的时候，李三仔细地检查过江渡的办公室，王贪狼安装的摄像头还没来得及撤掉。
显然她在那个时间点会那么巧地进入江渡的办公室，看到江渡对着江褪的脸发呆，是被安排好的。
王贪狼想对江褪动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计划早就开始了，王贪狼根据一系列心理暗示和一点微小的举动达成了让她在恰当的时间点进入江渡办公室这件事。
李三没有声张，一来江褪确实犯罪了，二来不是王贪狼摁着江渡的头让他去这样做的，王贪狼只是把一个既定事实摆出来给她看了而已。
王贪狼不想见到李三站边江渡，虽然王贪狼知道李三应该不会这样做，但一切以保险为主。
低情商说法，王贪狼在挑拨离间。
高情商说法，王贪狼在减轻她对江渡的道德压力，因为她早就被王贪狼选定为要背锅的人和卡住江渡脖子的项圈，而她唯一会愧疚的对象就是江渡。
对江渡来说，不仅是他的多年爱人杀了他养母导致他彻底崩溃开始怀疑人生了的问题。
江渡被李三发现他对江褪心思不明，江渡自己也会对李三心虚，不会去过多地追究李三，这正是十年以来江渡对李三冷处理的原因之一。
王贪狼的做法对大局来说完全是正确的，一方面竭尽全力保住了所有人的命，另一方面保住了中心机构的稳定。
楚平彰、江渡和李三在昔日都属于江褪的势力范围，如此一来这稳固的关系直接全盘瓦解，中心机构不再存在任何一股强到能撼动地基的势力。
李三不觉得这件事王贪狼做错了，但哪怕是江渡精神出轨在先，她背叛江渡的程度还是远高于此。
在这件事里，她考虑了大局，考虑了楚平彰的性命，唯独没有考虑江渡的感受。
李三看着江渡的眼睛，江渡一直在观察她，她沉默的时间已经有点太长了，但她现在很难张开嘴面无表情地撒谎了。
霍截问阮曲：“江渡以前也这么墨迹吗？他俩在干嘛呀，不是整天你死我活的，有这么多话要说吗？”
阮曲反应超快，他的视线迅速地从霍截和梅七脸上掠过：“头儿不在这儿，梅七要怎么你我可拦不住，你还是别刺激他了。”
阮曲是不知道温女士对梅七什么态度，但梅七对温女士什么态度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相信即便是霍截这个瞎子也“看”出来了。
霍截看起来很高兴，她好像就想看到梅七不高兴。
F直接笑了，他第一次发现，阮曲这个不起眼的眼镜哥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阮曲又去看梅七的表情，梅七一直没有出声，很难看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三终于回答江渡了，“但是杀了老师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李三的嘴角忽然浮起一个刻意的笑容来，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你希望老师不是我杀的，为什么呢？难道不是我动的手对你来说很重要？”
这句话效果斐然，江渡马上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多了。”
“那就停止这种虚妄的揣测，老师就是我杀的，停止妄想，我要走了。”
李三从江渡身边路过的时候江渡的脸都还是僵硬的。
她很清楚，江渡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她刚才的提问一定会让江渡在每次怀疑江褪死因的时候都率先对他自己产生怀疑。
这对江渡来说刻薄，但有用。
李三推开门的时候，梅七正站在楼道里，梅七问：“说完了？”
“嗯，走吧。”
夜晚，李三坐在床边翻一本冗长沉闷的，主人公的爱情走入了困境，李三把合上了，因为她现在心情很复杂。
她必须要去思考梅七和她的关系。
但她甚至不知道梅七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梅七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
所有和梅七相关的事都会变得不清不楚，就像她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楚平彰在混沌之地捡到梅七的芯片并判断梅七已经死亡了，可梅七又完好无损地出现了一样。
而现在六七个小时过去了，梅七一个字都没提今天下午的事，梅七看起来很正常，但这样本来就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