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进了茅厕,这处是寻常下人用的,跟她寻常使的熏了香的恭桶自然没得比。
她却不顾,掀开衣领,轻轻扒开里侧小衣,里头还绑了厚厚一层细棉布,为的是怕脓水流出来,打湿了衣服,教人看出来。
没成想今儿实在太紧,脓水把两处的棉布都打湿,透了衣衫。
教谭霜看了去。
她咬唇忍着痛将两块细棉布轻轻撕开,最里面还黏着烂掉的皮肉,疼得她呲牙咧嘴。
她将棉布翻折了,把里面被染上脓液的那处折进中间,露出干净的地儿盖在伤处。
刚缚上去,外头有个婆子扯着裤腰带儿慌慌张张走近,步子响得她心里一跳,好在谭霜从外边拽住了那婆子的衣裳。
“妈妈,里头有人呢,稍待会儿进去。”
那妈妈急着解决要事,掰着谭霜的手,
“瞎说,有人怎不见吭声呢?”
春雨脸色一红,忙咳了一句,那妈妈才嘀嘀咕咕转去了另一头,竟跑去小厮用得茅厕去了。
谭霜看得目瞪。
春雨收拾好了才从里面走出来,谭霜在外头等她,春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谭霜指了指茅房的位置,示意她走开了再说。
等走到了僻静处,春雨才说:
“你看见了,莫去外头乱咧咧,我知晓你在后厨房待得不舒坦,只要你替我守着这事儿,待钱娘子松口,我就给你找个去处,比在那地方消磨不好?”
谭霜虽然意动能从后厨房调出去,但无意用这样的手段去为自己博前程。
沉吟片刻后道:“我爹是村医,我看姐姐这症状,是里头……烂了?”
春雨听得脸色煞白,她知晓自己这病不光彩,只要露出一句风去,休说日后嫁人,只怕四姐儿那边听见了,姨娘和老太太立马就要遣她出去。
她紧紧攥着谭霜的手,全然没听进谭霜说的前面那句,只一个劲地道,
“听明白了?不要说出去!回话!”
谭霜看她约莫有些急昏头,赶紧安抚几句,
“姐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只是我瞧你这病也忒严重了些,怎不去寻郎中瞧瞧?”
谭霜猜测她一个正经主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必是少不得有些银两傍身,怎么着也不会拖得烂成这样。
春雨心头一酸,偏了偏头,道:
“你说得轻巧,你一个小丫头懂个甚么,这地处怎好给男人瞧去,我一个没出阁儿的丫头,教个男人看了身子,教老太太姨娘知道,怎还能在四姐儿身边立得下去。”
谭霜沉默了。
在乡间也有产子的妇人患上这病,虽是难处理些,但也不至于这般谈之色变。
她见过爹处理过一名刚生了孩子的小媳妇儿的,那家是娘家女长辈陪着来,就隔了几个村,知晓她爹嘴严,因而与她家说好了过来瞧。
只不教婆家知晓便是,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谭霜想了想,官宅里的女子,就算是个仆婢,总归规矩要严些。
再者,这病多是已成亲有子女的妇人得的多,春雨若教人知晓,确实会被人诟病。
谭霜明白了,犹豫了一下,她道:“我见过我父亲治过这病,姐姐要是信我,我替你瞧瞧,左不过不会比这更差了。”
春雨上下扫弄她一眼,怀疑道:
“你爹是大夫?”
谭霜答:“正是。”
春雨犹疑一会子,她这病也有好一阵了,初时还只是硬涨着痛,后来慢慢地软了,里面却化了脓。
因为不敢去瞧郎中,又当着差,只好先用布裹了对付着,状况却越来越糟,还不能教别人知道了。
有好几回,夏榴都凑在她身上闻,说是闻见什么怪味儿。
她只能扯些其它的对付过去。
眼前这小丫头年纪小小,说话像有几分把握,她又怕教她瞎折腾不小心让别人留意了去。
挣扎片刻,她还是推辞道:“不必了,你只消替我守好嘴就是。”
谭霜伸手拦住要走的春雨,道:
“姐姐,你也不必拒绝得太快,我知道你不信我,我想帮你也只是为了在你面前卖个好儿,我既说得这话就有几分把握,我还知晓,你这病叫乳痈。”
谭霜顿了顿,继续说:“姐姐回去再思肘思肘,若是回心转意了,尽可来寻我。”
春雨见她一脸认真,不由有些动摇的。
想了想,左右人就在这处,若实在无法,再来寻她就是。
二人一道去了四姐儿封荛的院子,四姐儿是个嘴有福的,此刻斜斜倚在小塌上,用着一碗酒酿樱桃煎。
旁边还有小丫鬟伺候着时不时给她递上一颗渍青梅。
这渍青梅酸甜可口,用时只觉得酸酸甜甜,多吃上几颗,晚上就是豆腐,也嚼不动了。
所以用来解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