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说得很是起劲,从太子衣着到三餐饮食,细枝末节一个不落地全抖搂出来了,末了,乔牧也问出了众人遗忘许久的问题。
只听他在白墨怪异的笑声中问道:“白公子在廿四营中用的是哪个名号?”
白墨自豪地道:“白露!”
此时门外一道累极了的声音问道:“做什么?”
越过几人,闻声寻去,是真正的白露走进店里来。
白墨欣喜难耐,上前迎她,白露却茫然地问道:“你刚才叫我干嘛?”
白墨道:“我是说我叫白露。”
白露一听,更是疑惑,道:“我才是白露。”
眼见着白墨兴致又起,大有滔滔不绝把刚才那番演讲再重复一次的气势,姜义微微后仰,吸着气欲言又止,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个苗头,却清楚自己拦不住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姜义。
在白墨抬起手准备手舞足蹈讲起来时,姜义立即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状元村一别,白墨随着师父辗转多地后,来到了都城,彼时相爱客栈有齐修与沈廉一的协助,还有姜义添了钱,快马加鞭送去的经营策略,再有相杀客栈的强强联合,争相前来的江湖人士日益增多,情报工作更是发展得风生水起。
白墨依言找到了相爱客栈,想要买些干饼吃,了解来由,确认是本人后,沈廉一立马送了他一麻袋的饼,以表心中感激,又想着他毕竟是姜义的朋友,同样出门在外,还对姜义照顾有加,只拿一点干饼当谢礼未免太寒碜了点,当即请了王大妈出山,为他大肆宣传。
不到半日,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两位可是世间罕见的绘画奇才!碰巧行至都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快去看啊!
于是,酒楼挤满了前来凑热闹,只为一窥天才容颜的吃瓜老百姓,白墨师徒的画更是千金难求,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
流连派之所以选在酒楼这种地方接单,一来是人来人往贵客多,二来则是客人请他们当场作画时,常会顾及身份脸面,为他们也点上一些菜,否则说出去成了今天某某大人叫人饿着肚子给他干活,小气得连口饭都不给,未免太没有面子,如此这般,门派中人的温饱也得以解决了。
说回这人挤人的酒楼,当时盛况,就是都城里最有名的花魁也甘拜下风,也有不少凑热闹的人压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见着人多就挤,挤不进去又担心丢了面子,就随口胡扯几句,总之这两位奇才的名声是传到了一个新境界,顺风而上,直达宫中贵人耳边。
这太子正愁廿四营人手匮乏,听闻此事,立即携着近侍前来,这不,一进门就叫他瞧见白墨大展身手,太子大喜,此人正是他加派人手满天下搜寻的行踪不定的地鼠一样难抓的流连派中人!太子心下闪过千百万个词汇,说不准是夸是贬,总之他这趟门出对了。
白墨就这样进了廿四营,代号为“白露”,此番前来是为协助太子解决连州瘟疫一事,作为监察官员下来巡视、暗访。
话说这白墨随手绘张小画为何会掀起太子心中波涛海浪?这正是让流连派虽穷到极致却仍旧在江湖中名声大噪□□不到的独门绝技—墨池捞鱼。绘画颜料昂贵,又携带困难,画家灵感迸发之时如山泉喷涌,要想尽快着笔下手,自然是沾水磨墨最快。
然而,“墨池捞鱼”此计,看似俗气简单,可除了流连派弟子,无人能解。顾名思义,“墨池”便是以墨汁绘成的画作,捞鱼则是在这“墨池”中破解暗号,得出消息。
这个门派的人,随处可见,路边经过的贩夫走卒,达官贵人家的宴上宾客,个个都有可能。可当你想找时,又如墨池中捞鱼,无从下手,只能碰运气盲抓。正因门派中人四处都有,所以他们所得消息,纷乱杂多,朝堂秘事、官员罪证更是不少,这等机密又岂能为人所知,泄露了哪一个都要招来杀身之祸,而这些东西,也是他们安神保命用的武器。
于是流连派将消息藏于画中,看似简单的笔画,或许某一片云彩、某一个人影,就是那墨池中的鱼,至于其中含义,唯有门派中人得以知晓。
这些话,前半段是姜义替白墨简单重复一遍这些日子的经历,后半段的流连派相关则是乔牧也为他们讲解的。
话说完,半晌静默,才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问道:“大人,你会去张大人家找二姐姐吗?”
原来在张琮等人到来时,赵晓就把许多找了回来,但他这人拿棍子都抽不出一声闷响,还是季风匆忙赶去告诉白露,那时她已经从学堂到张家跑了一个来回了。
何必把人抱在膝上左右摇晃,佯装严厉道:“小孩儿,你自己乱跑差点丢了,我们还没教训你呢。”
难得见何必这样温柔安静,但接下去一句就又叫人哑然失笑,温馨画面瞬间幻灭。
只听他压低声线,幽幽地道:“不可以再这样噢,再这样炖了你呢,十岁童子入药,能让人返老还童!”
许多缩着脖子,斜向上偷看他一眼,不为所动,转而对白露道:“我没有乱跑,我是去找二姐姐的。”
姜义细想,觉得不大对劲,疑惑道:“哪个二姐姐?”
许多道:“钱大娘家的二姐姐。”
众人登时震惊不已,城中多家女子失踪一事,他们是知道的,可这人失踪已久,又怎么会被一个孩童找到呢?
这时,麦子忽然问道:“赵公子是不是在张家仓附近找到的人?”
何必道:“他没说啊。”又看向许多,问道:“你去张家了?”
许多懵懂地点点头。
麦子解释道:“学堂放假后,大家都在给医馆打下手,我也不懂这些,就只能帮忙带孩子。我想着一个孩子成天和病患待在一起,不太妥当,就带他一起出门。可我刚来也不认识路,走着走着就去到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