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发病了。”佐伊嗅到了温喻身上似有如无的血腥气，他略显担忧地看向了眼前的眸中含笑的alpha，“我跟你说过，我可以帮到你。下次请不要避开我。如果你还是这么固执不肯让我帮你，那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也不是发病，刚才就是呕了几口血，因为害怕你担心，所以就没有跟你提。”温喻依旧是那副浅笑安然的样子，她注视着佐伊开口说话的时候，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刺入自己精神体的骨钉，话语间满是恬淡平和。
佐伊自是不信，但他也没有感受到温喻有别的情绪波动，再加上两人之前在梦境中的相处，他莫名觉得自己和温喻的距离近了很多。
“以前只觉得你教出来的学生嘴硬爱惹事，现在看来，你也比她好不到哪去。真是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痛苦难道你一个人藏着掖着就会好吗？让我了解一下你真实的感受就这么难？”佐伊松开了温喻的手，固执地不肯在这件事情上退让。
温喻稍微恍了一下神，很快又恢复了自己的正常：“我也想告诉你我的感受，但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可以分享，有些东西不行。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永远没有办法倾诉给别人，即便是身边再亲近的人也不可以。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做到感同身受，有些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和自己和解，让时间去治愈那些看起来血淋淋的伤疤。”
“可是我想帮你，你发病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佐伊隐隐觉得温喻在暗示什么，但是他也说不明白，他只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原本拉近距离的人在这一刻忽然又离自己很遥远。
佐伊不喜欢这种忽远忽近的状况，他不懂人类所谓的边界感。他始终觉得要是双方互相倾心，那就应该紧紧相贴，毫无保留分享所有。
“因为我是一个有秘密的人。”温喻看着佐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的眼神，半开玩笑地说出了那句话，“其实我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他们……都很讨厌我。”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是我喜欢你、想要靠近你的理由却有千万条。”佐伊看着温喻眼底外泄的厌世情绪，坚定地弯唇说道，“他们有他们讨厌你的地方，但我也有我喜欢的你原因，你总不能因为别人讨厌你就把自己锁起来吧？更何况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们讨厌你的地方我就一定不喜欢呢？还是说……我们温老师是害怕向我展示自己的脆弱？”
温喻知道佐伊想要纯粹干净的爱，但她给不起。她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向运筹帷幄的预言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视线交错，几秒的沉默是alpha两重身份拉扯的极限。
佐伊见温喻不回答，还以为是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事。“我虽然学东西很慢；但……真的会努力地去学着如何靠近你。所以也请我们的温老师多一点耐心，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学习人类社会的相处模式。等到那一天，也请你对我坦诚相待！”
那一天到底是不会来。
温喻眼神微暗，嘴角的笑意泛苦，即便是自己的心在滴血，但她也没有让一丝无力沮丧的情绪泄露出来，佐伊盯着她瞧了半天，也愣是没看出一点破绽。
“你刚才不是说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面。”温喻指尖轻动，佐伊面上便覆上了和她形制相似的面具：“如果还是觉得不适应的话，就请握紧我的手。”
“我们……不是正握着手吗？你是眼睛不好还是得了健忘症？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佐伊一听这话便拽住了温喻的手，他甚至还故意晃来晃两人握紧的手。温喻刚才的大胆举动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谁知道这人接下来还要做出什么惊天之举。
“……”
温喻想要卖弄口舌塑造一下自己的完美形象，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佐伊噎了回去。
alpha看了眼完全不在状态的人鱼，只能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谁让她自己在这里安排了这么多吸引佐伊关注力的东西。也不知道她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军事演习定在裕界？难道当时她的脑子是脱离掌控去太空遨游了？
她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荒唐至极的决策？
这群人到底为什么会扛着各自的武器和新型设备聚集在她为人类打造的最后一片净土上打架？他们这样整天研究如何用更紧密的精神链接去毁灭世界的做法真的好嘛？！温喻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想只身一人干翻这个滑稽世界的荒谬想法。
一旁的佐伊丝毫不知道温喻的内心起伏，得到镯子的人鱼表面上打量着自己腕间的碧色，实际上却不时分神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站在角落里的齐晟言瞟了眼自己身边垂头打哈欠的郑容兮，又看了眼身着奇装异服，还到处乱瞅的佐伊，心里的火那是腾腾地往上升。
现在这种时候，他们和马上就要上战场有什么区别？结果她的战友一个军心散漫，一个居然能最基本的装备都配错了。难道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温玖翎一个人压制四方的局面吗？
要不是自己的副官靠谱，今天他们北三星的脸早就要让这些外域的人打肿了。
齐晟言内心的小人哭唧唧地咬着手绢，要不是顾忌在场的人太多，自己身上还有潜伏伪装的任务，她现在一定会给温玖翎一个大大大大大的拥抱。她就知道郑容兮和何安南这两个人不靠谱，还是自家副官稳住，能撑得住场面。
至于那条鱼……齐晟言看着那抹刺眼的碧色，觉得自己现在只想自戳双目。
另一个占有欲强的司颐更是气到发疯，要不是身边有温玖翎拦着，他肯定直接就冲到那两人面前不管不顾地询问个清楚了。
“温指挥官难道就要这样看着自家传承的镯子戴在一个不清不楚的ega身上？”司颐丝丝地盯着佐伊那张脸，也说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他这穿的都是什么……你们温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老师带着北三星一起堕落吗？”
温玖翎自然也注意到了佐伊那身过于夸张的打扮，她的话里掺了几分寒意：“陛下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了。温家本就是由老师一人执掌，她要赠玉镯给谁，那玉镯的主人便可号令温家。别说是你我了，便是放眼整个帝国，这句话也是不会变的。如果您不服气，大可以亲自来试试温予之名在北三星的分量！”
司颐一边捏着拳，一边压低嗓音：“你！你们！简直冥顽不灵！老师现在明显已经被那个人蛊惑了！你们早晚都会被那个来路不明的ega害死！”
“老师？你也配叫这个称呼？”齐晟言一肩挤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皇家护卫，一脚踩进了两人的交流平台。
司颐见来人是齐晟言，他直接撇过脸去没再说话。毕竟谁也没有办法跟一个疯子讲清楚道理，他和齐晟言现在已经无话可说。
齐晟言也不管司颐憋着什么坏，直接就叉着腰怼起来：“有些人啊，整天就知道羡慕一些自己根本就不配拥有的东西。老师性格好不跟某些人计较，他便还真以为是自己独特了。哪知道老师她老人实际上根本就不在意你叫她什么，因为啊……无论你叫她什么，她都不会承认。你们中央星的小人就该永远给我滚出北三星！”
“她认与不认也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司颐猛地扭头吼道，他在看见周围人诧异观望的神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们小帅干嘛又惹陛下生气，这也太没有分寸了吧？”何安南贱兮兮地走过来补了一刀，“你难道就不怕人家回家告状，事后又派兵来留人吗？”
何安南留人两字上咬了重音。
这两字一出，在场所有北三星所属都变了脸色，就连风暴中心的司颐也知道自己这次耍威风耍错了地方。
“呦，这不是我们的言晟同学吗？”艾里斯眼看局势不对，他本来在人群里藏着，现下戏也不看了，赶忙出来救场，“快快快，你这怎么挤在人堆里啊？你老师找你半天了，快跟我走。”说完这话，艾里斯便急着要拽齐晟言走。
齐晟言瞪了司颐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自己身上光滑平整的高分子布料：“既然老师找我，那我就走喽，至于你们……”
齐晟言话还没说完，郑容兮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冷脸少将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并且留下一句：“快滚。”
“真丢人啊。”何安南看着齐晟言开屏就走的开心模样就气得想踹她的屁股，“她有没有一点成年人的自觉？”
温玖翎看了眼目光一直追随齐晟言的司颐，若有所思道：“看起来是没有，要不你亲自教教她？”
“我可不敢惹她，她最近脾气大得很，跟个一碰就炸的闪击炮一样。”何安南抽了口气，抱着胳膊慢慢思索道，“中央星的这位陛下刚登基不久，你说他这次一个人单独来到北三星的地盘到底是为了什么？”
温玖翎看着司颐离去的背影，目光渐冷：“他能是为了什么？无论他想要什么，只要敢把主意打到北三星……我定要让他试试有来无回的滋味！”
“便是弑君……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