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林奇带我来的地方,是离金陵不远的一处大型户外游戏主题公园。公园占地面积很大,娱乐项目也多,不仅适合小朋友,也适合年轻人,特别是那种小情侣。浪漫唯美的薰衣草庄园、迷醉又梦幻的旋转木马、一览无际的摩天轮......
这种地方我是第一次来,一进景区大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每一种娱乐项目。
林奇一把拉住我,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顶宽沿防晒帽扣我头上,确定我不会被中午的日头晒伤,才低沉沙哑地问了一句,“小丫头,你有过童年吗?”
我极其认真地想了一下,开口,“从我懂事起,我妈就一直是夜不归宿,我一个人待屋子里害怕,就偷偷跑去锦色找她。
不过,她大多时候都忙着讨好她的那些客人,根本没空理我。所以,我童年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在锦色的休息间等她。无聊了就带本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或是听那些闲下来的小姐嗑牙。
再后来,我长大了些,我妈就不常让我去锦色了,又怕我在家无聊,就给我报了好多兴趣班,唱歌、跳舞、画画......最奇葩的还有个学唱戏的。上了高中功课一忙,才一点点都丢下了。所以,那天在蒋爷爷的寿宴上你拉的那段《无双传》,我也会唱。”
其实,那天我见林奇和蒋琼玉一起上台,脑子就开始一片空白,才会浑浑噩噩地被顾梓坤拉下舞池。
我只感觉蒋琼玉的嘴巴在动,身子在动,至于唱的什么,根本一句都没听见。只是,从小学过的东西,印象太深,以至于那个调门一起,我就知道是《无双传》。
“你母亲倒是有心了,只可惜......”林奇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不知道是在可惜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他倒是先问我了,“《无双传》,你知道是讲了个什么故事?”
这他可难不住我,那些戏曲唱腔枯燥乏味,能吸引我一直学下去就是这些离奇的故事了。于是我倒背双手,娓娓道来,“评剧《无双传》是根据唐代小说改编的,说的是户部尚刘震的女儿无双的故事。
无双自小与刘震的外甥王仙客,同窗读,青梅竹马。后来,王仙客的母亲病逝,回乡守孝三年,赶回长安赴考时,就向无双求婚,但刘震嫌弃他没有考中功名,不肯把女儿嫁给他。
三月三那天,刘震一家到曲江池赏春,恰好遇到乔装出游的皇帝。那黄帝老儿见无双貌美,便要纳为贵妃。可无双早就心仪他王仙客哥哥,怎么肯答应啊。于是,就求他爹爹想个法子逃出那黄帝老儿的魔掌,撒泼打滚求。
刘震没办法,只好上朝辞本。这下子可将那黄帝老儿惹怒了,找了个罪名,说是叛乱的泾原节度使是刘震保荐的,要株连坐罪。于是,抄查了刘家,将刘震夫妇关入大牢,将无双抢进宫中。
这无双也不是白给的呀,从小就与王仙客一起看言情小说,尤其喜欢古言宫斗剧。于是,将本上学来的知识融会贯通,利用娘娘的嫉妒心,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由此可见知识的重要性。”
我故作正经地咳了咳,而后才又继续,“要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这宫中的押衙古洪,就是个大大的好人。他苦口婆心地劝谏皇帝,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你那后宫都佳丽三千了,你忙活的过来吗?可那黄帝老儿精虫上脑,哪儿肯听他的,反倒是把古洪逐出皇宫,还将无双发配去打扫皇陵。
去往皇陵的路上经过长乐驿,那王仙客正是长乐驿的驿丞。于是,在渭河桥上,无双以信传情,嘱咐王仙客去求古押衙相救。
再说那大猪蹄子黄帝,对无双并不死心,借着到皇陵上祭,召见了无双,又要她进宫侍奉,无双抵死不从。
表一家,话分两头。此时,这王仙客也已经找到古洪,古洪为他们的真情所动,用了妙计,偷梁换柱,暗度陈仓。将无双救出皇陵,护送二人远走天涯,永谐白首,终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我讲的口沫横飞,并没意识到其实林奇问我这个故事是有用意的,当时的我就像一只懵懂的小兽,不知不觉间,早已一步步踏入猎人的圈套......
林奇对我绘声绘色的讲述似乎并不满意,俊眉微皱,“你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精虫上脑,什么大猪蹄子,还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一点也不像我家的小丫头。”
“怎么不像了,还不是被你教坏的。还有啊,那天你旧情人唱的那段,我也会,秒她十八条街。”我伸手在他好看的侧颜上戳了戳,手感好像还不错。
“什么旧情人,你再胡说,我就.......”林奇抬起大手在我脑门上轻轻一弹。
“你就怎样?”我不怕死地撺掇。
他一把揽过我,薄唇贴我耳边,“我就向你表忠心,说一次表一次。”
我脸蓦的一热,小声嘀咕了句,“还说我不是被你教坏的?”
林奇的俊脸也是一红,却偏要佯装镇定,“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多了。”那样子竟像个故意耍赖的孩童。
靠,我自己想多了?他没想多,脸红得和猴屁股一样,不过瞧他这害羞样儿还挺好看的,我就没舍得戳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你有过童年吗?”
问出这话时,我心竟跟着一抖。开始,我以为林奇是那种从小就生活优裕的富二代,在蜜罐里长大,受万人追捧。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穷,什么是苦,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直到那天,和他去了金家大宅,听到金奶奶那番话,我才明白,我想错了......
果然,我话一出口,林奇脸上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就消失了,“没有,其实我和你一样。”音色依旧低沉又好听,甚至在尾音结束时还微微一勾唇角,却听得我心里一酸。
他总是告诉我,他和我一样,却从没说过有哪里一样,看来,虽然二十几年过去,那依然是他不愿揭起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