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荷及笄了,叶明珠和叶明惠受邀前去参加,连三公主都送了礼物,给足了面子。
她以一袭浅粉色的齐胸襦裙登场,胸前绣上了朵朵小花,花心俱是米粒大小的明亮珍珠,鸦黑的云鬓簪着粉色纱花,相较于两年前,身量更加窈窕,举止更见风致,一颦一笑仿若一朵睡莲迎风绽放。
三加、三拜、乃醮、字笄者、笄者三拜、聆训答拜……整个过程顺利如行云流水,无一差错,白慕荷取字易安,慕的是李清照的才华和率性。
“礼成!”
周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来,宾客纷纷献上自己的贺礼,姑娘们把白慕荷围在中央,一个好奇地摸摸簪子,一个好奇地摸摸裙子。
“白姐姐!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送给你的,他不得空参加。”
盒子上分明的“叶家姑娘”四个梅花小楷字,白慕荷垂眸看了半晌,抬眼笑着对她说:“帮我向你的朋友道个谢,这礼物……”
“我就收下了。”
她当然会收下了。
一个月前,叶明珠参加白慕荷举办的最后一次诗社,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参加诗社,是为了探明白慕荷的心意,只有知道她的心意,她才更有底气说服阿兄去提亲。
“白姐姐,是不是有个‘叶家姑娘’给你写信啊?”她尽可能笑得自然点,不要眨眼睛,她又说:“其实那个叶家姑娘是我啦,我想……”
白慕荷一只手撑着头,正在写字,忍笑忍得有点辛苦。
听她滔滔不绝编完一个特别假的故事后,才放下笔,戳破她的谎言。
“叶家姑娘,是你的二哥,还是三哥呢?叶家双璧……我猜是世子吧?毕竟你与他更亲厚。”
叶明珠满脸无辜:“白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好啦,想问什么,不如直接点吧。这样,你写一首诗,我答一个问题。”
于是,叶明珠为了哥哥的幸福,忍痛绞尽脑汁写了五首诗。
第一个问题是,白慕荷是什么时候发现叶长生的?
“啊,我想想……嗯,至少是‘聂家姑娘’出现的时候吧,一模一样的谢公笺,字迹虽然刻意丑化,但有些笔误是一样的,当时我就在想,这应当是一个人——我是怎么发现的?哈哈……好娇娇,这就算第二个问题咯?”
“嗯,这诗比上一首有些长进——怎么发现,其实我并不确定是叶家哪个人,确定是叶家,首先是谢公笺昂贵,没有几户人家用得起,我心里就画了个圈,原本不想深究的,可来信来了好几封,一封不回似乎有失礼仪?而且看内容,确实是我的迷嘛。”
“其实如果娇娇你不主动来问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是谁呢。”
她这算不算变相卖了叶长生啊。
“那,那你都知道是男子了,为什么还要回信?”
“是啊,为什么还要回信呢?”白慕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叶明珠迟钝到回府才回过味来。
答案是——她也爱慕。
她搂着狂跳的心,飞奔到了临风院,冲到房里,拉起叶长生的的手,激动得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长生脸上的表情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失落又是哀愁,表情丰富得叶明珠看不懂。
不过她意识到,党派之争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于是拉起板凳坐下来跟叶长生好好说道。
“阿兄,咱家这么大,几百口人,你不想入局,你怎知别人不会入局呢?”
“娇娇,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阿兄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叶明珠认真地说道,“先生上周给娇娇讲了岳飞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遗恨千古,‘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啊——哪怕我们小心翼翼地不犯错,错误就不会找上我们吗?”
叶长生沉默不语。
“阿兄,娇娇听闻,二皇子是个贤才兼备的人,又是嫡长,这样的明主我们不追随,还要追随谁呢?”
“可万一站错了队,我们叶家……”
叶明珠重活了一世,她自然知道二皇子是最后的赢家,这个赌稳赚不赔,但叶长生不知道啊。
“如果二皇子不赢,阿兄,白姐姐会是什么下场?”
叶长生的眼神有一瞬的凝滞,他一定想到了,如果二皇子是错的,那么他以往说过的抄家灭门,女眷流放……就会落到白慕荷身上,就会落到他心上人的身上。
叶明珠的身子往前探,声音低哑像在蛊惑一般:“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阿兄你敢保证,不,你又能去帮白家吗?”
不,他也不能。
“阿兄,你口口声声爱慕白姐姐,现在白姐姐也爱慕你,你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懦弱得不敢回应,这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做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