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笑了起来,好像在期盼着这个答案,她甜甜地说:“那我给你取一个字吧。”
“什么字?”
“叫‘修’好不好?宋修,宋修怎么样。”
“休弃的‘休’?羞愧的‘羞’?”
“才不是。”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都什么字啊。”
“是——欧阳修的‘修’,你知道欧阳修吗?我跟你说啊,他可是个……”脑子忽然卡壳了,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叶明珠揉了揉太阳穴,“……反正是个好官。你要做个好官知不知道?”
他看着她,眼里涌上几分复杂,叶明珠却还在等他答话,把他手上的扇子摇来摇去,“……好不好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低低切切的念来,每念一句脸上多一分笑意,念完了,他睁着那双昳丽生姿的眼睛看着她,眼角无边风情。
“姑娘,是这样吗?”
叶明珠看着他却有些不省人事了,奇怪地问他:“宋惜,你怎么像个女孩。”
于是宋惜自顾自的笑起来:“那好吧,就叫‘修’吧。”
女孩乱七八糟的思绪又被他带回来,她拍着小手说:“好呀好呀。”然后松开了扇子柄,直接抓住他的手,开始念叨起来:“小宋啊,知不知道,不可以滥杀无辜,不可以放火烧山的……”
前面这些胡话,他还笑着听,一口一个好。
叶明珠却撇下嘴,眼里蓄了泪花:“为什么要害清乐公主啊?”
清乐公主?那是谁?
“你为什么……要害叶家啊。”
宋惜一怔,漆黑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竟然……知道吗?
他正想问几句,却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烛火摇曳着,照着女孩秀气可爱的侧脸,在墙上映出柔和的轮廓,她已经睡得熟了,手也垂下来,却还是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看着烛火,心思跟着摇晃起来,她究竟知不知道呢?
不,她怎么可能知道。
宋惜眸光幽微,她若是知道了,怕是不敢这样不设防的睡在他旁边了。
他低头笑了笑,又去扯了扯袖子,伸手去掰开她的手指,她睡得不安稳,皱着眉头嘟囔什么,手抓得倒稳。
原来睡着了,也这么难哄。
他低头看了许久,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细细观摩她的样子,沉默了半晌,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她头上有个璇,正有几根短的头发翘起来,好像在不满他摸来摸去。
耳边又响起她娇蛮的声音:“不要乱摸,会变傻的。”
*
喝酒一般是会断片的。
第二天叶明蔻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醒来后,能记起来的就只有自己委屈巴巴指着宋惜的片段,由于过于丢脸,她选择躺回被子里装死。
“姑娘,醒了就起来罢。”
梨花有些无奈地给她端来醒酒汤,一面又说:“下次别再喝这么多了,李嬷嬷可把我和桃花骂了好一顿。”
叶明珠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您去了世子妃那里喝酒,自然是世子妃身边的丫鬟送回来的。”
噢……看来宋惜求助大嫂去了,那就好。
不然大半夜她让一个外男扶回院子里,怕是名声更坏上一层。
她心下懊恼,没想到自己酒量那么差,她本来预备的是喝完了自己走回来的,唉……白酒喝不了,果酒也不行。
她起身,开始洗漱梳理。
“对了,桃花那妮子又收了本回来,还带了两把扇子,我都帮您搁到桌子上了。”
“是哪本啊?”
“——《诗经》。”
残冬时节,夜里还凉得很,她穿了厚厚三层衣服才敢在门口檐下等着,揽月台的灯熄了许多盏,只剩两个红灯笼还挂在门口发着暖黄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