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旭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易伍正在给吴明景上药。
刚收口的伤疤,正是硅酮胶大显身手的时候。坚持涂下去,伤口留下的印记便会逐渐变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公众人物,脸面就是门面,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小时候,她也知道这种药就好了。这样,季宁也不用顶着难看的伤疤在学校被人取笑半天。
想到这里,心里酸涩一片。
胶体冰凉,从她的指尖挪转到他的身上,吴明景小口抽气。
“很疼吗?我再轻点儿?”易伍看他皱起眉头的样子,柔柔地问。
他摇了摇头。其实不是疼,是痒。
她离得太近,细碎的呼吸密密麻麻全喷在他的颈侧,一抬眼就看到她的睫毛如蝶翅般轻颤着。
是新肉长出的痒,也是长在心肉的痒。
“吴老师,你不是疤痕体质吧?”易伍的手刚好拂过他的额角,盯在那里,晃神了片刻。
吴明景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么好看的脸,留了疤多可惜。” 她点了点他的鼻尖,笑了起来。
吴明景耳廓一热。他只是个臭男人,好不好看一点都不打紧。
小伍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处理完脸上的伤口,易伍又挤出了一些透明的膏体,轻车熟路地对着吴明景吐出一个字:
“脱。”
看到他半天愣住没动作,易伍很自然地上手,直接剥去了他的上衣。
吴明景的身体素质很好,伤口恢复得很快。大片淤青已经褪得差不多。剩下一些细小的伤口,易伍都一一认真地涂抹上了药膏。
结束后,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的上身。
“可以......可以穿回去了吗?”吴明景被她盯到脸热,侧过头去抓自己的上衣。这几天没去健身房做器械,也没做俯卧撑,天天被易伍勒令在床上躺着养肉,他感觉肌肉都缩回去不少。
不会......不好看吧?
“再晾晾,等药干了。”易伍看出了吴明景的局促,突然眼珠一转,坏心眼地打趣道,“其他人该多羡慕我啊,天天直面吴老师的玉体......”
吴明景皱着眉打断了她,后背沁出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易伍——”
“逗你玩儿呢。” 易伍收敛起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刚其实是在想,我也该去做点力量训练了。之前有氧做得多,无氧少。以后我决定了,增肌塑形,强壮体魄。下次打架,吴老师,请你一定叫上我!”
她抿了抿嘴唇,望向他的目光灼灼,“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吴明景的眉头锁得更深了:“胡闹,我要你保护——”
话音被机器猫的电话铃声打断。
易伍手上全是药膏,她用手背划开了接听键,又按了公放:“喂?”
电话那边急火攻心,对着她一顿疯狂输出,说话都不带喘气:
“真有你的啊易伍,这么能耐呢,啊?为了保住姓吴的,你现在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眼瞅着找我不好使,居然跑去找我老子来压我?!姓吴的到底是你谁啊,一破十八线也值得你这样?你故意气我的对吧,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我好?!”
易伍脸上沉默,心里的算盘珠已经拨起来了。见完施冰才不过几天,孟旭便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只能说明一件事——角色的事大概率是解决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并不打算和孟旭继续废话。
正要把电话挂掉,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极为压抑的抽噎声。
“易伍,你他妈是不是就是算准了,我不敢把你砸我的事抖落出来?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说着,孟旭竟像是再也控制不住,号啕大哭:“你仗着我爱你,就随随便便骑我头上,死命欺负我。我他妈也是个窝囊废,就算接到老头电话,都不敢提一句被你开瓢的事.......还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爱上你这种人?你你你......!”
最后一口气像快背过去似的。
易伍这边,终于波澜不惊地缓缓开口:“是啊,孟总。花了十几年,您才认清我的真面目啊?那么我这边也好心劝您最后一次,为了自己好,趁早别赖赖唧唧地说什么爱我了。不然,同样的事情我可以重复做上一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