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哀色滑过眉间,卫流没有放任自己在这种感情上继续浪费时间。那个男人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要面临的艰难和危险才是更需要他考虑的事情。
垂下眉眼,卫流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紫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如妃娘娘说,如果可能,请二皇子离京之前将阮府……”
手往下一横,做出一个斩尽杀绝的手势,紫烟的目光中瞬间充满戾气。
十几年前,若不是沈红颜率兵攻破南楚都城,南楚皇室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动荡,如妃不会失势,二皇子不会被迫为质,忠于如妃的紫烟一家也不会一日之间惨遭灭门之祸,只逃出她这一个孤女。
归根结底,都是沈红颜的错,他们又怎么能让沈红颜的家人还无忧无虑的活着?沈红颜欠下的债,总有人应该用血来偿还!
杀阮烟罗?
卫流眼前浮现一张带着明媚笑意的脸,那么坦诚,那么明亮,这是他自五岁之后,除了沈红颜之外,生命里仅得一见的阳光。
而如今,却要他亲手去抹灭这抹阳光?
目光越过紫烟,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繁华,却看到人流之中,一个女子婷婷伫立,含笑望着他的方向。
卫流的呼吸瞬间有些急促,那个女子永远都是这般与众不同,她像是一抹永不随波逐流的精魂,就算周围漫天的灯火,也无法淹没她身上的光芒。
风送来雪枫树淡淡的清香,卫流的神经一点一点的舒缓下来,他淡声说道:“这件事情我有分寸,你准备好离京的事情就可以了。”
“是。”紫烟听出卫流的声音有些飘乎,却不敢抬头去看,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低垂着头,卫流雪白的衣袍下摆在视线里飘动,她真的很希望卫流能对她说几句话,几句和任务无关的话,哪怕只是夸奖一下她的衣服和打扮,可是等了片刻,却什么都没有。
强掩下心中的失望,紫烟低声说道:“紫烟告退。”
“等一下。”卫流忽然开口叫住她,紫烟一喜连忙转头,本以为卫流要对她说什么,卫流却对她伸出手,说道:“你的灯留给我。”
他出宫只是为了见紫烟,根本没打算参加迎花会,可是想不到居然在这里遇见阮烟罗。
他在天曜呆了十几年,当然也知道迎花会的传说,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他和阮烟罗,究竟是不是有缘人。
紫烟满腔的希望再次落空,咬着唇将手中的白荷花灯递给卫流,飞快的去远了。
卫流目光默然,紫烟对他的情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也无法对此做出回应,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当作根本不知道。
而想到他想回应的那个人,卫流唇角轻轻翘起,转头去寻人潮中的那抹身影,却诧异的发现,方才站立着那个人的地方,竟然已经被人流淹没,变的空无一人。
怎么会?
卫流惊愕的张大眼睛,整个人瞬间被汹涌的失落淹没。白荷花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美丽精致,然而此时看在卫流眼中,却变的说不出的讽刺。
他手一松,任花灯落在地上,里面的烛火碰到外层的宣纸,立刻起暗红色的火焰,不过是片刻间,一盏花灯,就只剩下焦黑的灰烬。
卫流目光清冷的看了花灯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
阮烟罗趴在马上,气的想把掳走他的人大卸八瓣。
他知不知道她多难得才能见卫流一次,居然在她正要向卫流走过去的时候,突然猛切她的后颈,把她打晕然后带走。
她当时完全沉浸在见到卫流的喜悦里,当察觉到颈后有风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能微微偏了下身子,没让他砸实,饶是如此,还是晕了一小会儿,当她醒来,已经被人麻袋一样横放在快速奔跑的马上,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个姿势非常不舒服,阮烟罗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癫出来了,她强忍着难受,悄不做声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马匹的速度很快,看景物应该是已经出城了。可是她想不到是谁要绑架她,又为什么绑架她。
正思量着,马匹的速度开始慢下来,阮烟罗黑眸一眯,忽然曲肘,狠狠撞在那人的腰眼上。
那人毫无防备下受袭,阮烟罗撞的又是最疼的点,一时坚持不住直接从马上栽下去。阮烟罗单手用力,身体如蝴蝶轻飘飘的一翻,便优雅的坐在了马背上。
她勒着缰绳走到被摔的不轻的绑匪旁边,居高临下的问道:“谁派你来的?”
绑匪委顿在地上,脸上满是不甘,他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阮烟罗一点武功也不会,他那一击至少能让阮烟罗昏迷两个时辰,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目光如饿狼一样湿漉漉的盯在阮烟罗发育良好的身材,心中暗叫可惜。主子可是说了,抓到阮烟罗以后任他处置,最好让她受尽凌辱之后再死,可惜现在不可能了。
阮烟罗面色瞬间变冷,敢用这种目光看她,分明是找死。
手心里扣住一颗圆溜溜的弹丸,目中闪现一丝冷血的光芒,她本来还想先问这个绑匪几个问题,如果答的好,放了他也不是不可能。但既然他自己找死,她也不介意成全他。
绑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忽然将食中二指伸入口中,发出一声极诡异的尖鸣。阮烟罗一怔,手中的弹丸尚来不及掷出,跨下的马一声长嘶,如疯了一样狂奔出去。
那人不知道练过什么秘术,竟能用哨声刺激马匹发狂。
阮烟罗猝不及防,只能紧紧的趴在马背上,这种速度,郡主的身体又没有经过训练,跳下去不死也得重伤,只能期望马匹脱力自己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