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杋目睹眼前这个人,破烂的囚服,凌乱的头发,脸庞浑身全是脏污,从高高在上的户部尚变成生死难料的囚犯。
可仅仅这些对温杋来说还是太轻了些,她厉声质问:“张南途,我父亲待你如知己,信任你,帮扶你,甚至将他唯一的女儿许给了你的儿子。张伯父,为什么?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父亲,害我们萧家。你可知我父亲被乱刀砍死,死不瞑目啊!”
温杋的声音越发难以压制,黑袍下的双手紧握,她恨不得现在就进入牢房,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禽兽。
但她不能,张南途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算什么,她是要他身败名裂,痛不欲生才行。
萧逸的女儿,这根本不可能。萧逸的女儿早就死了,是谁救了她,还让她入了宫,做了皇帝的贴身内侍。
张南途恐惧到极致开始想方设法的求生,竟然在这时还不肯认错,反倒威胁起温杋来:“你…你是个女子,却伪装成内侍暗藏在陛下身边。温杋,你这是欺君。”
都到了这一步温杋见他还是执迷不悟,也算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会污蔑她的父亲,对于他口中所言不屑一顾。
从黑袍中伸出一只纤瘦的手,白嫩干净的手放在牢房的木栏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大人顾左右而言他,是觉得你还能见到陛下。”唇边露出阴冷的笑容,张南途听见那人低声诉说:“那我不妨告诉你,陛下已经将你交由我全权处置。你知道这是何意吗?”
在张南途震惊放大的瞳孔中,温杋终于看到了她期待已经的恐惧:“你的生死由我掌控,我要你生你才能生,我要你死你就必须死。”
言罢也不管张南途是和反应,正要收回手时,被他扑了上来想要抓住温杋的手。可惜张南途年迈体虚,又被关在牢中许久,身体早就虚弱了。
因此张南途并没有抓住温杋,指尖从黑袍间滑过,就像是所有希望都从他手中溜走。
气急败坏的只能破口大骂:“你怎么敢!我是朝堂命官,当朝正三品大员。温杋,你敢杀我,你会不得好死的你怎么敢杀我…你不敢…你不敢杀我。”
到最后俨然一副失魂夺魄的鬼样子,毫无顾忌的喊骂,温杋知道这一刻已经破了张南途的所有心防。
她就是不想要张南途好过,哪怕他只能活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温杋也要他时时刻刻处于绝望痛哭之中。
这一幕温杋期待了太久,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张南途痛苦的模样也尤觉不尽,想看他再痛苦一些,于是继续蛊惑道:“张大人也怕死吗?那张大人是更在意自己的生死,还是你家人的生死呢?”
张南途顿住了,他惊恐万状的抬头,看着这个魔鬼,颤抖的开口:“你把他们怎么了,温杋,你敢,你若感伤害他们,我绝不会放过你。”
又在威胁她,这些虚无缥缈的威胁温杋实在有些听腻了,还以为从他口中还能听见其他的话,户部尚吗?也不过如此。
温杋抬起手来,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一根玉兰发簪,金丝镶嵌,单是这么看着就知道它是个贵重之物。
温杋将它递给张南途,只一眼他就认出这是他与夫人定情之物,伸手欲要夺又被温杋躲开,情急之下喊出声来:“你做了什么,舒玉在哪。”
温杋轻笑出声,一松手玉簪自手中坠地,上面的玉兰顷刻间便碎了一地,温杋有些可惜的对张南途说:“张夫人实在是胆小了些,我还没来得及和她叙叙旧,入狱后三日就在牢中撞墙自尽了。”
张南途呆愣了许久,看着碎了满地玉石,再也变不回原先的玉兰花,就像看见了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与他结发二十多年,骤然间被告知死讯,让这个在牢房中□□了许久的人一瞬间倾颓了,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颤抖的伸手想去够那四分五裂的玉簪,却被困在牢房中怎么也够不到,忍无可忍放声绝望的哭嚎:“啊…你这个疯子,魔鬼,舒玉做错了什么,你有什么冲我来啊,你冲我来啊!”
做错了什么,温杋也想问她父亲做错了什么,他们萧家何罪之有,为什么会落的如此下场。
现如今张南途不过是失去了他的妻子就如此痛苦,那她呢?她什么都没了,所以还是不够啊。
温杋抬脚踏在玉石上将它踩的粉碎,将张南途最后一丝希望给熄灭:“张大人,从我告知你身份到现在你都不敢叫我的名字,是因为愧疚呢还是因为你甚至都已经忘记了。”
张南途只顾着埋头痛苦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温杋的话,他已经精神错乱了,温杋也没有心思再和他纠缠。
冷冷的看过张南途狼狈的模样转身欲要走。
“星莹!”很多年温杋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原来他还记得啊。温杋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张南途,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