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滢知道庙里和尚吃饭的时候是不能言语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小师父,药石就吃这个??”
“江施主,药石皆吃粥,又称晚粥。”
“每天都吃粥???就没别的???”
“每日皆吃粥。”
崇明轻描淡写的解释给了她当头一棒。
今日前,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八珍玉食餐餐吃到撑。
今日起,馒头包子,白菜稀粥,咸菜豆腐顿顿吃到哭。
看着面前清澈到不含一点杂质的白粥,江玉滢的要求已经放低到能有一小碟咸菜就好了。
还好自己英明,江氏熏肉带了一大袋子来。日后不够了,找个理由下山再弄点上来便是。
应是见她脸上愁云密布,嘴角都快耷拉到下巴了,崇明又开口了:“江施主先别着急下定论,这几日斋堂当值的是崇仁师弟,即便是清粥也是味道极好的。”
一碗白米煮的粥而已,厨神来了,它也是一碗粥成不了宫廷御宴,能好吃到哪里去?
“江施主等下动筷了便知道了。”崇明看她还是将信将疑,没再多做解释,好吃不好吃,等下吃进嘴里,自见分晓。
五观堂外响起了木鱼和铁板的声音。
食不言本是佛家定律,但考虑到江玉滢才第一日入寺,若是不加以解释,怕是一头雾水,两眼黑,崇明便说:“出家人饭前要先敲斋堂外的梆和云板。云板是铁板,梆是一块大木鱼,又被称为长鱼。鱼不分昼夜均不合眼,由此隐喻出家人修行应精勤不息,不可怠慢。”
江玉滢只是木讷地点点头,她此时的注意力全被面前的一碗白粥吸引过去了。
老住持从斋堂正中间的法座上起身,领着众和尚念《供养偈》,偈毕,又念:“佛制比丘,食存五观,散心杂话,信施难消。”
众人跟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终于是开动了。
除了“阿弥陀佛”,江玉滢一个字没听懂,连音都没听明白,甚至怀疑他们念的是梵语。
她望着白粥,迟迟没有动作。饿的确是有些饿了,但把肚子浪费在这玩意儿上还是等下回房间吃肉划算多了。
话虽如此,出家人不剩饭菜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
江玉滢硬着头皮,端起碗,堪比蜻蜓点水抿了一小口。
嗯?
怎么好像有点好吃?
以为是饿了导致味觉出了问题,她又往嘴里送了两口,发现那是真好吃。
粘稠度刚好,米粒糯香,入口微甜。
区区白粥竟能如此美味??
方才满脸写着拒绝的江玉滢一口气把粥全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崇明在一旁看着她的态度转变,放心下来了。崇仁师弟的厨艺,寺里没人能出其右。
待众人吃完,念《结斋偈》,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
不能说话可把江玉滢这个话痨憋坏了,刚从斋堂出来,便迫不及待问崇明:“小师父,这粥未免也太好喝了,敢问崇仁又是哪位师父?”
“所以小僧方才才说让江施主不要着急下定论。”崇明转身浅笑,指了指旁边一位和尚说:“这位便是崇仁师弟。”
崇仁身材瘦小,看年纪应该比江玉滢还小点,套上宽大的衲衣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也不知道平时到底吃饱饭了没有。
“崇仁小师父,我是今日上山来修行的居士,姓江名玉滢。崇仁小师父的厨艺可谓了得,竟然能把白粥煮得如此美味......”
江玉滢夸赞的话才刚说了一半,那崇仁竟然无缘无故斜眼瞪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开了。
留她在原地二丈摸不着头脑,不过是报了个名字夸了一句而已,哪里冒犯到他了?
而且江玉滢一直认为出家人受佛法熏陶都是清心面善的。没看错的话,他刚才还瞪了自己一眼?
和尚还能瞪眼的?
“江施主莫见怪,崇仁师弟就是这个性子,等熟络起来后便会好很多。”崇明是早就习惯了。
昨年师父把崇仁领回寺里的时候,他浑身带着刺儿,谁都不待见,狠狠折腾了一番,差点把大雄宝殿的天顶都给掀了,现在已是收敛许多了。
“怎么会有人被夸了还是那番模样的?”江玉滢百思不得其解,这性子未免也太冲了。
“小僧会再说说他的,江施主莫往心里去。”
这种小事江玉滢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人世间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都要问清楚个中缘由哪里吃得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回房间加餐吃肉!
白粥再好喝本质还是粥,永远无法代替肉的位置。
药石后寺庙里是自由时间。
可以去诵经堂修习佛法,也可以去大雄宝殿打坐,或者啥也不干在寺内瞎晃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