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提来食盒时,她微蹙了眉间,贝齿轻轻咬着指尖,正在凝眸沉思。
“解不了就先放下,先来吃东西。”春钿走开看丫鬟放菜,没等着她回应,又说,“酸笋汤,辽东金虾,水晶鹅,还有玫瑰奶油灯香酥,都是喜欢的。”
魏明莱听这一串菜名儿,眉毛也没抬一下,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
“素日也没见这么痴迷。”春钿又走过去坐下。
魏明莱喃喃道,“什么事越难为我,我越是要破了它!”似乎在向这盘棋宣战。
春钿“哧”一笑,“这不就是偏执吗?那位妹妹就是知道这点,才能处处绊住。”
魏明莱没再说话,两个时辰后,她揉着眉心倒在炕上。
春钿一看,终究没破成。
“很挫败。”她又是疲惫又是灰心,“春钿,从哪儿看来的,这个棋局?”
春钿有几分心虚,后悔下了这一手。因为这步数就是和另一位客人学的。
那人除了听她弹琴唱曲儿,也爱和她下下棋。只是她从来没赢过。
“一个相熟的姊妹,从客人那儿看来的。”春钿扯了个谎,但明莱一向相信她,也没怀疑。
只是叹道:“那这位客人可不是一般人,简直可以和汝森哥哥相比了。”
春钿松了口气,又听她补充一句:“当然我说的是棋艺上。”
“我知道,那位严大公子就是天上的谪仙人,凡夫俗子无人能及。”春钿笑着拉她起来,“快起罢,菜都凉了。”
春钿要再叫新鲜的,魏明莱却说不用,让厨房热一热便吃了。
她在吃食上一向没有太多讲究。
吃过饭已是夜深,隔着门仍能听见笑声鼎沸,隐隐还有丝竹管弦声,顺着楼下的清河,飘窗而来。
她来找春钿,但很少留宿,因为有些认床,在外边玩儿到再晚,三更了也要提着灯笼赶回家,睡在那张黄花梨木雕花架子床上。
那床倒也不值多少,远远比不上魏明茵的黑漆描金螺钿拔步床,一张就价值千金。
不过因是她母亲的旧物。
床上挂的绣草虫纱帐也是她母亲往年用的,如今已经很旧了,魏明莱不许人换下。
只要躺在那张床上,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不过眼下她下定决心不想见她父亲,和父亲要逼她嫁人相比,不能睡觉还算能够忍受。
春钿知道她认床,也只能让丫鬟多拿几床褥子来,把床垫得软软的,又用香熏暖了被褥,放下绡纱帐子,点了鹅梨帐中香,指望她睡个好觉。
魏明莱穿着春钿的一件樱桃红寝衣,到了帐中把束起的头发放下来,青丝满满一把,铺了整个枕头。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她闭上眼睛。
“也收敛些,免得师父责骂。”
又见鬼!为什么一闭上眼就想到他。
魏明莱猛地睁开眼睛,颇为恼怒。
他是在担心她?
她不需要!
谁给的他这个胆子?敢来对她置喙。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父亲当着他的面责骂她的次数还少?他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从来眉毛也没抬过。
大半年没见,见了面就想管东管西?
“春钿,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