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琢磨与尝试,何在竹开始把叶子帆的“抱歉”当成一种预警,反倒是给了她便利,一日比一日接的准。
仿佛她听到的不是“抱歉”而是“我要打中啦~”。
后来,她的这点小心思自然也很快被叶子帆看出来,这位小师父便不再开口了——
彻底变成沉默且凶狠的打地鼠机器。
不过这次何在竹却也不再被动挨打,她一边躲一边琢磨反击,大抵是真的痛,她学得很是迅速。后面一连几日下来,身上的伤倒是一日比一日少些。
起初,徐宝荣她们还以为她遇到事了。甚至徐宝荣还不知怎么得出顾鸣凤果然衣冠禽兽暴力狂的结论,准备要同他大干一场,后来得知何在竹是被叶子帆“揍得”,大抵是顾忌何在竹的自尊心,没再提大干一场的事……
徐宝荣还安慰她,叶子帆是中原魔童榜上的前三,她自己对上他也不定能打赢,现在的小娃娃都不得了,天赋惊人比不过的。
何在竹一面惊叹于叶子帆的实力,一面直呼大表哥果然靠谱,原来不是“公报私仇”,这位小师父竟是个大人才,不过魔童榜她倒是真没听说过,听起来有些意思,不知道顾鸣凤幼时有没有上榜……说到顾鸣凤,怎么感觉好几日不曾见他了。
这日也是巧,叶子帆他姨母从老家来看他,连带何禹舟国子监也有事,就给何在竹放了假。连着练了六七日,终于休息一日,神经自然也松弛下来了。何在竹下了课便挽着徐宝荣悠悠然到饭堂吃完晌午饭,自己回到寝舍才觉得不对劲。
竟已经两日没见顾鸣凤了。
前日他同自己说有事,这几日就不同她一起练晨功了。不曾想,上课、吃饭时都未见他。
木鸪倒是主动提出来帮她一起给冉婆婆送水,被何在竹婉言拒绝了,几日训练下来她的力量进步了不少,也意识到体力训练的重要性,她正好趁这个时机多挑几次水,权当是练习了。
之前高压训练,她满心都在琢磨今天要比昨天“少挨些揍”,也以为顾鸣凤定是很快就回来了,现下空了,察觉两日不见他踪影,才觉得不适应。
去寻了徐宝荣问了才知道,是顾鸣凤的兄长回京了。顾家大哥常年在外行军,此番回朝述职,圣上准其家人团聚,故而武院才特批顾鸣凤回家一趟。得知是这个缘故,何在竹心里很是为顾鸣凤感到开心,同时又有些失落……
这事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系统,我是不是很自私,打着为朋友好的名头把他往外推,其实并不关心他,反而心安理得的被照顾着,甚至他还要顾及我的情绪。这是不是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何在竹自嘲一笑。
“……宿主,你只是还没学会怎么和朋友相处罢了。”系统小声开解她,“你心里其实很在意朋友的,这些日子虽忙碌,但你依旧记得门房那来了好看的花箔纸时带一些给徐宝荣和黎佩佩,你还会带一些青虫给木鸪喂酷哥……顾少侠,你每日最惦记他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说到最后系统逐渐没了声响,似乎又进入了休眠。
何在竹叹了口气,顾不上伤感,起身又往藏阁去了。今下午没课,她决定把那本心法古籍一口气看完,最近感觉内力提升了不少,必须趁热打铁,她能感觉的出来叶子帆那小子可一日比一日强,不愧是魔童。
天赋面前,努力要付出很多很多,才能看得见一点点成效的。
说到藏阁,平日里何在竹到藏阁“苦修”时,顾鸣凤会给她带糖饼,她则会带一些茶水糕点。看饿了累了,两人会到楼顶栏杆处坐着吃些东西,那处地势高还能看到山脚下一个村子,偶有些灯火何在竹便会很想家,想何枳……顾鸣凤似乎也在想念家人,他虽不说,但是何在竹能感觉出来。那时候,两人便会沉默着吃颗顾鸣凤带的桔糖吹吹风,似乎情绪就能被抚平。
今日无人陪她吹风,也无人分享她的茶点,何在竹索性坐那里没动,真的一口气将看完了。读完这本古籍,她对何禹舟教授的心法似乎更明晰了,心下也雀跃起来,抬头才发现夜色已经很深。
见时间不早了,何在竹打了个呵欠,将爹娘前几日寄来的碧莹石握进手里,将古籍放回便起身往外走去。
今日看得太入迷这会儿已是夜半时分,外面黑漆漆也静悄悄,加之似是要下雨今日月色又被乌云遮住了大半,碧莹石的光亮到了藏阁外面像是被黑夜吞没住了,变得很微弱……
何在竹不禁用力握住了竹棍。
早知道走大路了,远些就远些吧,自己脚程也快,图省事抄近路的何在竹隐约有些后悔。
藏阁建在山丘,所以右侧下去是大路,途径的武院各处都有人值守相对灯火通明,只是要绕过学舍、饭堂等处,兜着圈子很费劲,平日他们都直接从藏阁出来直接往前走,从半山小路穿过,前面下了坡便回寝舍了,很是便利。
但是,有山有密林的地方就有故事,有人的地方就有谣言,大部分人晚上时不太敢走山上的夜路的。毕竟胆量和武力值其实不成正比。就拿那日野兽袭击事件来说,好些人被狼群吓得半个招式都使不出来。何在竹胆子虽大,但也是小心谨慎的一个人,能不惹上麻烦还是尽量避免的。
好在武院里路上每隔段距离都有灯着,而且她是瞅准了一位同窗提着盏灯从藏阁出来也往这边走了,她才过来的,依稀记得那人叫吴恒,好像是一起上过课……
有人同行,也有灯火,倒也没那么可怕。
何在竹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那人,默默复习刚看的心法,背了一会又开始想明日顾鸣凤会不会回来,早饭带些什么……渐渐地神经便放松起来。
不想,前面那人竟像是瞅准了时机不让她“好过”,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转过身抬起手中的灯往何在竹脸上一照,认清了来人才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这位也紧张着呢。
谁让何在竹故意跺着步子跟在他身后,生怕听不见他似的……
“是你啊。你不是练轻功的吗,就不能悄——悄——的走吗。”吴恒擦了擦额角的汗无奈道。
“我这不就是怕我功夫太到家,你听不见声,它们……听不见声吗。”何在竹眼神飘忽。
“谁们啊?!你不要乱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你你……罢了,监司没告诉你吗,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山路这边。”吴恒不想再搭理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不过倒是不忘提醒她,看起来应是位厚道的。
“我这不是看有你在吗。”何在竹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套着近乎。
“奥有道理,不过……”吴恒突然顿住。
“不过什么?”
“不过,我到了。告辞,吴某先走一步。”吴恒冲她点点头,灯也没晃一下,身姿稳健地从他停下的这处快步下了坡。
何在竹这才发现,这里的下坡处通着的便是丙字号寝舍处……
眨眼间吴恒便没了踪影。
……
可真厚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