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三娘子跟着女儿若柳回了她的屋子，一进门，就气的把下人端上来的茶水打翻。
“娘！”沐若柳把下人打发走，又重新倒了一碗茶，劝道，“喝点茶，消消气。”
“那个病秧子占了我的金福苑，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沐三娘子气呼呼地说。
“娘放心，那个死丫头就是来这一天，天黑之前肯定要走。爹疼娘，等那死丫头离开，自然要让娘搬回去的！”沐若柳笑着说。
“那个死丫头说她得的可是肺痨！那是传染病，我那个院子，以后可还怎么住！？”沐三娘子还是不解气。
“那怕什么！娘要是不愿意住，就让爹把……金榜院赏给您！”沐若柳得意的一笑。
“潭儿的金榜院？”沐三娘子一愣，也是，她嫌弃潭儿多嘴多舌，让他拘在房里，吃住都在那，金榜院就是空的！沐三娘子一拍手，“也好，沾沾男儿气，说不定这肚子里，还能给你生个弟弟！”
沐若柳的笑，顿时多了几分勉强。
沐三娘子知道若柳心气高，再说自己这肚子，也一直没有再怀，便也没再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你跟我去房一趟。”
“怎么了？”
“你爹不知道怎么想起来，突然要给那死丫头嫁妆！”沐三娘子恨恨地说。
“那就打发点茶礼，弄两匹碎花布不就得了？”沐若柳想了想说。
“哪那么简单！”沐三娘子压低嗓子，“咱们沐家，虽然每日也有进项，但是入不敷出，靠的都是当年大夫人嫁妆给添补。”
沐若柳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靠着沐家祖荫的三个庄子，确实有点不够。再加上她爹动不动就出去斗蟋蟀，不是今天输个几百两，就是明天送出去一对翠玉花瓶的，自己几次看见娘让管家从房拿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出去变卖。
“但是今天，你爹说，让把大夫人的嫁妆，原封不动地给那个死丫头当嫁妆！”沐三娘子说。
“大夫人走的早，沐若溪也未必知道有多少东西。”沐若柳说，自己都不知道呢。
“她是不知道，但是老二家的知道！”沐三娘子说，罗二娘子和当初的苏嬷嬷，可都是大夫人的陪嫁丫头！保不齐会告诉若潭和若河。
“一共有多少？”沐若柳也好奇了，大夫人罗氏祖上是药商，药铺遍开南北，当初沐家还算如日中天，能娶个药商的女儿，也算是给了罗家好大面子，罗家可是可劲儿陪送了不少！
“你跟我来看。”沐三娘子招呼李嬷嬷去拿了钥匙，带着沐若柳去了房。
打开房门，转过了外间的杂物，李嬷嬷又打开了一道小门，推开进去，沐若柳看见了三口硕大的金丝紫檀木箱子！
“紫檀的箱子！”沐若柳惊呼一声，“光这么大的箱子，就得用三人合抱粗的紫檀做！”
“是小叶紫檀！紫檀中的上品！光这箱子……”沐三娘子的眼中也放了光，“你知道吧？那大夫人下葬，就是用了一个这个箱子拆了做的，那当时，来吊唁的人，看着棺椁都是啧啧称赞，沐家脸上可有光了！”
沐若柳着急地打开了箱子。三个箱子，现在有一口是满的，另外一口，八成满，最后一个也就只有一半。
“当年，大夫人带了四个箱子。”沐三娘子小声说，“一个拆了做了棺木，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金银，金子得有五百两，银子三千两。”
“那么多！”一向沉稳的沐若柳，忍不住惊呼一声。
“小声点！”沐三娘子指着其中的一口箱子，“如今花了一半了，剩下的在这里。”
沐若柳又去细看了另一个箱子，里面都是珍稀的珠宝玉石，“好好看啊……”沐若柳不舍得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拿起一串红珊瑚手钏，问，“娘，这个是不是跟你的项链是一套呢？”
沐三娘子点了点头，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珊瑚，“这个，我可是磨了你爹好久，他才允许我戴！”
沐若柳又去看第三个箱子，那个倒是满着，底下是一些药材，自己也不认识，上头，还有十来本，还有一些手工的小玩意。想来是大夫人在娘家的时候，看的、做的女红一并带过来了，沐若柳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没再看。
“这些……都要给沐若溪吗？”沐若柳的眼里，透出深深地不舍！
“娘这不是叫你来想办法吗！”沐三娘也叹息一声，这么些好东西拱手送过那个死丫头，她可不舍得！
“娘！这箱子，怕是得给。”沐若柳沉吟了一下，说，“当年大夫人嫁过来，听说是十里红妆、锣鼓喧天的，左旁右邻怕是都看到了这四个箱子，除了拆掉的一个，剩下的三个箱子，得给，不然让人家说嘴。”
“唉！”沐三娘子叹气一声，恋恋不舍地摸着箱子。
“但是……这箱子里的东西……却可以换换！”沐若柳压低声音，笑着说。
“换换？”沐三娘子看着女儿。
“这箱子药和药、小玩意的，不值钱，就原封不动给她吧！”沐若柳指着最满的箱子说。
沐三娘子点头，她对那些也不感兴趣，所以也一直没动。
“但是这箱子珠宝，咱们找人……”沐若柳伏在她娘耳边说，“找人弄点假的，比如用朱砂替了珊瑚，石头换了那翠玉雕件，还有那金簪子，用鎏金或者鎏银的替换了……”
沐三娘的眼睛一亮，“好主意！那剩下的几百两金银……”
“只第一层放上金银，底下的，就用镍银，那个花不了几个钱。”沐若柳得意地看着她娘。
“好女儿！娘就知道没白疼你！”沐三娘子拍手，指着第二个箱子里的那串红珊瑚手钏和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说，“这个红珊瑚和南海珍珠，等你出嫁的时候，娘都给你放在嫁妆里！”
“谢谢娘！”沐若柳笑嘻嘻地摇着她娘的胳膊，心里却滑过一丝酸涩，只给两串么？剩下的呢？都要留着给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的儿子么？
沐三娘子张罗着人，把箱子抬出去，抓紧去替换金银，仿制珠宝。
“不过……”沐三娘子叹气一声，“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大夫人来，还带了一个庄子和两个药铺的地契房契呢！”
“在哪？”
“在金福苑。”沐三娘子叹息，“压在我妆奁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