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寒皱起眉,觉得王清秋这句话,说得很不对。
他怎么可能会是秦正野的梦魇?
幻阵之事分明只是他的误会,他徒弟很喜欢他,这世上能有什么梦魇?根本就不存在梦魇。
王清秋又叹了口气。
“你对不起秦师侄。”王清秋说,“你该给他道歉。”
可江见寒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听不懂王清秋的话,竟还要王清秋为他解释,反问:“我为何要道歉?”
王清秋想想为他这木头师弟解释此事要花费的口舌,便觉得万般头疼,此事还是不解释为好,他不如直接告诉江见寒应当如何去做,以免他这笨蛋师弟再做出什么离奇之举来。
“我问过青云前辈。”王清秋干脆说道,“再过几日便是秦师侄的生辰了。”
江见寒一时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的……什么?”
王清秋重复道:“生辰。”
江见寒:“……”
江见寒有些茫然。
在他的观念里,生辰之事对修仙之人而言,实在不怎么值钱。
境界越高,闭关花费的时间便越多,有事一不小心便要耗费几年光景,修仙之人寿命又极长,偶尔一两个生辰根本算不了什么,这种东西过不过都没有意义,至少江见寒从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可他看秦正野面容,他这小弟子应当还不到二十岁,自小长大的村子被毁后,便被江见寒丢到了青云前辈手上,那老头可不知比江见寒要年长多少岁,他更不可能为秦正野去过什么生辰。
当时那渔村的模样,江见寒还算记得。
那地方看起来便不像是什么富庶之地,村子破败,又偏要去信仰什么恶神,几乎将一切鱼获谷物都献给了那东西,这样的村子,显然也不可能去为年幼时的秦正野准备什么生辰,那岂不就是说……秦正野其实根本就没有过什么像样的生辰。
现在这孩子拜了他为师,往后他便要一直住在凌霄剑派之内,按照俗世的关系来算,他应该算是……秦正野如今唯一的亲人。
江见寒皱起眉,在心中轻轻默念了几遍那两个字。
亲人。
亲人?
……好生古怪。
这两字,无论他如何细细咀嚼,他都难以品味出其中的蕴意。
或者说,他本不该品出这两字的意味,可默念之时,他却又觉得自己的心口隐隐颤动,像是幼弱的鸟雀试图啄开枯朽的腐木,哪怕这木质早已腐朽,摇摇欲堕,却绝不是那细小的鸟喙可以撼动的。
江见寒抬起眼眸,还算平静,语调却已显是踌躇了,他不安看了王清秋几眼,还要轻咳一声以作掩饰,道:“师兄,我只是有些好奇。”
王清秋:“怎么了?”
江见寒再度强调:“我没有其他想法,仅是好奇。”
王清秋已然明了,笑眯眯问:“师弟,我明白的。”
江见寒又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微微移开目光。
“我只是想知道。”他分外别扭,又迟疑许久,方才勉强吐出一句,“……凡尘中人,都是怎么度过生辰之日的。”
-
江见寒断了与王清秋的传讯。
他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太符合他性格的问题,王清秋的笑容看起来也很是意味深长,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
可由不得他多想,他忽而察觉似乎有人正顺着这客栈楼梯向上而来,他便匆匆拂袖收去桌面之物,端坐妥当,随后便听见几乎让他担忧了一晚上的秦正野的声音在外响起,低声唤:“师尊。”
江见寒:“……嗯。”
很好,这小子果真是玩到现在才知道回来。
江见寒没有更多回应,秦正野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进来,他站在门外,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到最后也只好小声嘟囔,道:“师尊,我先回去休息了。”
江见寒:“……”
江见寒听他语气,显是已经累极,他便也只好想,炼气期的年轻人,身体情况不过比凡尘中的武人要好些许,秦正野如此疯玩一天,会觉得疲倦,自然也很正常,他不好多说,便也只是应了一句“好”,听着秦正野回了隔壁的屋子,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想,此番他是特意带秦正野来此处游玩放松的,年轻人贪玩一些,不必管他,可待回了宗门之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让秦正野这般松懈了。
只是今日如此,倒令江见寒没有了闭关修炼的心思,他无需睡眠,便想了一晚上当年渔村所见之事,可那时他的心思全在这邪物之上,根本不曾注意自己偶尔救下的那小孩。
他实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却又在心中想起了王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