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气氛紧绷。
赵管事垂着头,因为紧张,话都有些磕绊了,但勉强也能成句说出来。
程续就看到贵公子的视线轻飘飘的,随着赵管事的讲述,漫不经心地落到自己身上。
他的眼里有淡淡的金雾,以至于看不清瞳孔的焦距,便更像神佛般无喜无悲无情。
忽的,程续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精神仿佛承受了千钧之重,片刻后,悬丝绷断,骤然增加的力道让他顿时眼前一黑……
咚的一声——
赵管事吓了一大跳,就见程续跪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像是刚从倾塌的山崖下狂奔而出,全身上下被恐惧浸透,只在胸腔的起伏里能感受到死里求生的侥幸。
厅堂上的说话声都停了,大家都注视着他,看他双股战战,手臂发抖,额上的汗水混着灰尘落下,倒让本就狼狈的脸更加惨烈。
程续咬着牙,双臂撑着地,左腿尝试着抬起,但它仿佛不存在一般,完全无法控制。他伸手去捞了一把,把自己摆成单膝跪地的姿势,再次尝试站起身……
但还是失败了。
他完全没法发力,就算是这个动作,都好像跪立不稳。
“海晏,扶他一下。给他条椅子。”
祁慕说完,看向汤翎,他的嘲笑在听到自己的话时稍有凝固,像是不能理解,神情还是不屑。
“很好笑吗?”祁慕问着,不等他答,意随心动,同样强度的精神威压如一柄利剑,缓缓在他们头顶凝实……
下一瞬,五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甚至有人承受不住,眼白上翻,口中吐出白沫,像条死鱼一般。
祁海晏才刚扶起程续,见到此情此景,瞳孔一惊,颤声阻止:“少主!不能杀!”
祁慕诧异地收回精神力,神情堪称无辜:“这也太弱了吧。”
现场凝滞了片刻,祁慕摆摆手,示意他们把最不堪的那人送下去急救,而另外四个,在这点时间里也逐渐苏醒过来,瞳孔涣散,思维迟钝。
程续头痛欲裂,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依稀听到一位老者对上首的人解释说:“他们不是祁家和祝家的人,只是其他家族送来读的……”
“什么货色都收啊?那这个呢,这个不像是学生啊?”
“他……他……这个我查查……”
片刻后,程续听到赵管事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
他勉强撑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此时那双眼里没有金雾,便如琉璃般剔透纯净,像是从未被人世浑浊给污染。
“程续,是吧。”
程续呼吸平复了一下,缓缓点头。
“私生子,缺钱?”
他的神情冷了下来。
祁慕丝毫不受影响,问他:“当我的伴读,愿意吗?”
祁海晏连忙说:“少主,这人都不知道是谁……”
为了形象,祁慕只是小小白了他一眼,用下巴点点汤翎他们几个:“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也比这种货色好吧?”
“这……”
“也不知道都是谁选上来的人,又是安的什么心。”
祁慕的话语里还带着点笑,却让祁海晏听得一咯噔,霎时满头大汗,连连道歉说:“这事我会去查的!还请少主宽宥!”
祁慕再次看向程续,跟祁海晏说:“我看他就挺不错的,和白鹭一点瓜葛都没有,成长性也比边上那几个废物好不少。”
说着,他再次看向程续,问他:“当我的伴读,怎么样?只需要陪我熟悉一下环境。日薪……海晏,日薪多少?”
“一万?”
祁慕露出无语的表情:“这家怎么还没给你败完呢?”
一旁的祝河清连忙说:“一千,是一千。”
“那就一千吧,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如何。”祁慕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淡认真,看着便有几分真诚,“就暑假的这两个月。而且,不论你在我身边能待几天,接下去一年的学费,白鹭都会给你出的。”
程续心动了。
如果待满两个月,那就是六万,两年的生活费和课程费都有了。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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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日薪一万,就差那么一句话。”程续颇为可惜。
顾艾禁不住笑,“祁家主好大方。”
祁慕哼了一声:“又没亏待你,给你用的药都是最好的。”
“你还有脸说!”程续气得翻白眼,吐槽说,“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明明不错,你看看你后来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