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医迟迟不肯开口,赵灏察觉到他的为难,说道:“向太医借一步说话。”
走至角落,向太医这才敢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陛下他是……中了毒。”
赵灏神情一凌,“什么?!”
向太医弓着身子答道:“殿下息怒,微臣同其他太医再三确认过,脉象细弱急促,这是毒素入体之证,毒气损伤正气,扰乱气血运行。”
“是什么毒?”
“以陛下沉睡昏迷的症状来看,是中了落回之毒,落回本就是慢性毒药,况且下毒之人十分谨慎,用量非常少,只是长此以往,毒素在体内堆积,渐渐显露出来。陛下先是困倦毫无精神,每日睡眠时间变长,再然后四肢无力,直至神志不清,昏迷不醒,据微臣推断,此毒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被下,日积月累,直至今日。”
“那父皇现在的情况如何?”
向太医撩起衣袍跪下道:“不太好,前日已是强撑着身子,如今已到了昏迷不醒之时,当务之急是先将体内毒素排出。”
“从现在起,父皇的身体由你全权负责,竭尽全力治好父皇。”
“微臣必当全力救治。”
“此事先不要告诉母后,把你们的嘴也都闭紧了。”
“遵命。”
天子中毒,朝野动荡。
回到景启帝床边,杭皇后握着景启帝的手,一脸担忧地问道:“如何,太医怎么说?”杭皇后自听说圣上昏迷就有些六神无主,直到太子从宴会中赶回来才稍稍定了心。
“父皇前日太过操劳,体力不支,母后别太过担心,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起,请母后一人侍疾,别让其余妃嫔靠近。”
杭皇后不解,“为何,本宫拦着不让她们来侍疾,她们反倒还要说本宫霸道。”
“先拦着,人多嘴杂,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她们不敢违逆您的命令,您先回宫吧,这里有儿臣在。”
杭皇后放下景启帝的手,又将被子好好掖上,起身拍了拍赵灏的肩膀道:“好,本宫先走了,你也注意身子。”
“儿臣恭送母后。”
送走了杭皇后,赵灏看着景启帝因中毒而苍白的脸,呼吸微不可闻。他早该注意到的,很久以前父皇就神思倦怠,午憩时间越来越长,每回醒来都要缓上好一阵子,父皇只说是年纪大了,可他还不到五十,正值壮年。
“太子殿下,夜深了,您也早些歇下吧,朝中之事,还要太子去操持呢,就让老奴服侍皇上喝药吧。”景启帝的近身内侍曹公公端着一碗药进来,劝说赵灏也早日休息。
“朝中之事,哪里轮得到我去操持?这自然是舅舅的事。”赵灏阴阳怪气道。
从曹公公手中接过药碗,二人合力将药一点点喂下,曹公公说道:“殿下说的哪里的话,您的处境老奴明白,当务之急,还是让皇上好起来。不过殿下既担心皇上的身体,又要替皇上分忧,这身子如何受得了?”
赵灏不予理睬,反而问起了父皇的起居,“父皇每日的饮食,均有人试过,为何只有父皇中了毒?试菜的人呢?”
“回殿下,为皇上试菜的几人都没有事,所有饮食上桌前御厨也都尝过,都没事,有时皇上也会给老奴赏赐几道菜,奴才吃了也没事。”
那就不是下在膳食之中,那会是下在哪里?茶水均出自崔公公之手,他又伺候父皇三十年,是父皇最信任的心腹,不可能是他。
回想起父皇平日里的习惯,午后一盏茶佐上一碟糕点,有时是桂花酥,有时是马蹄糕,对于点心,父皇从不挑剔,只要不是太甜他都爱吃,糕点自然也是被试过无毒后才被送上来。
只是这时,通常是父亲读时才会享用,页上若是沾上毒,再经翻页时沾在指尖,当手拿起点心送进嘴里,也是将毒一同吃下。
“去将父皇近几日读的都找来。”
“是。”崔公公带着他的徒弟小庞子去找,少顷,捧着十几本奉上,赵灏让向太医查验一番,这些的右下被浸过落回药水,又风干熨平,纸张颜色稍微发黄,但区别太过细微,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这些全都存于御房,要在上做手脚,自然是每日在房中洒扫除尘的宫女太监,要在这一群人中找出犯人却不容易,弑君都敢做,自然早就将这条小命置身事外了。
“向太医,还要劳烦你将御房的都查验一番,带上毒的都挑出来,可惜了,多少都是孤本了。”
向太医汗流浃背,成千上万的藏,他要如何一一查验呐,抬起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崔公公又带着一群人,将在御房当值的宫人全部带走,严加审问,又彻底搜查一番他们的住处,是否留下什么证据。